早从一开始,秦厌便将手机放在口袋里录音了。
子桑从寒耳边听着录音里最熟悉的声音,弯下腰捡起地上的照片。
上面,是南南身上部分的伤痕记录。
脖颈、手臂、小腿,上面满是淤青。
还有一部分,则是她刚刚经过的密室。
照片上的密室远没有现在狼藉,保留下原本的布局。
里面,有几张药罐和药渣的特写。
子桑从寒懂得的中药知识不多,却也能依稀从中勉强分辨出有几味药材是剧毒。
对上了,照片和录音都与秦厌说的对上了。
这一认知将子桑从寒打击不轻。
她状如痴傻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子桑从寒,照片也从她手中滑落在地。
原本,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刁蛮任性、十恶不赦。
可没想到,真正十恶不赦的人,竟然是自己最为崇拜的父亲。
将目光放在子桑修贤身上,子桑从寒满是失望。
秦厌的匕首始终放在子桑修贤的脖颈上没有离开。
她不想和子桑从寒将时间耗费下去,越拖只会变数越多。
“我只为拿璃羽。”
“若非没有退路,我也不想动手。”
“所以,我们各退一步,你放我们离开,我便放过子桑修贤。”
对于秦厌的话,子桑从寒轻笑一声。
“秦厌,你真认为我会信你?”
“我们接触不多,但对你,我还是有些了解的。”
“在你眼里,我的父亲恶贯满盈,你真的会就此放过他么?”
虽然她的父亲的确做出不可饶恕之错,但那也是他们子桑家的事情,终归轮不到秦厌去管。
闻言,秦厌忽而笑出声。
如果子桑从寒不是子桑修贤的女儿,而她们起初没有那么多矛盾,想来她们二人或许能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为什么一定要拿到璃羽。”她问。
“为棠溪,更是为白鹤阳。”
事到如今,秦厌也不想再隐瞒下去。
听到白鹤阳三个字,子桑从寒明显身形一晃。
秦厌他们偷盗璃羽的事情,和白鹤阳也有关系?
对此,子桑从寒想起先前白鹤阳特意约自己吃饭的事情。
终于,明白过来。
她一直想不通,白鹤阳对自己的态度从来都是不远不近,却为什么偏偏在那天主动提出要请她吃饭。
原来,一切都是为了拿到璃羽。
当她看到秦厌他们将父亲和伯伯带进密道时,子桑从寒就发现自己的血液可以打开密道。
她也曾在心里设想过,白鹤阳那晚切水果时,不小心用刀划伤自己,说不定是刻意为之。
可她似乎承受不了这样的真相,所以始终选择欺骗自己。
骗自己说鹤阳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他说不定是真的喜欢自己。
到头来,秦厌的话给了她当头一棒。
从始至终,白鹤阳接近子桑、接近她都是为了璃羽。
是她太傻,是她卯足劲要向着对方靠近。
其实,白鹤阳从来未曾给过她任何回应,甚至还几度明确拒绝过。
这时,棠溪鹤阳从傅时予的身后走出来。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子桑从寒的眼泪也随即滑落。
“你我二人初次在世俗中相遇时,你说自己是棠溪的叛徒。”
“虽服过药物,却还不曾发病,受不了棠溪的折磨这才逃出来,求我收留你。”
“当时父亲不同意,是我央求着父亲,将你收进子桑。”
“期间,族人因为你身上的香味曾一度排挤欺辱你,你却都生生忍下。”
“我当时问你为什么不惩治他们,反正身后有我。”
“你说,你想用行动证明给我们看,你并不像棠溪其他人那般是离经叛道之人。”
“如今我终于想明白,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看不惯我的所作所为。”
“你说你要用行动证明,不过都是措辞,你打心底里很厌恶我欺压族人,对吧。”
棠溪鹤阳没说话,只用沉默代替。
“自秦厌上次惩治我之后,我也在努力改变,想着只要我改,你对我的态度是不是也会好一些。”
“原来都是我痴心妄想,我和我的父亲都是同一类人,其实根本不配指责你们棠溪。”
说到这里,子桑从寒倔强的伸手将脸上的泪擦干,转而向秦厌道。
“拿着璃羽,你们立刻离开这里。”
话落,她将手中的皮鞭收起,甚至侧身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
“小寒!你在做什么!”
“不能让他们拿走璃羽,他们知道我的秘密,更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这里!”
倒在地上的子桑修贤挣扎着。
他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最疼爱的女儿,在此刻都不选择站在自己身边。
对于他的怒斥,子桑从寒充耳不闻。
她始终低着头,不肯再看子桑修贤一眼,任由他的叫喊辱骂声响彻整个空间。
而她,早已在旁人看不见之处,将手中的鞭子紧紧攥住。
待几人将璃羽收集好放回背包,秦厌将射在子桑修贤腿上的袖箭拔了出来。
她动作又狠又快,引得子桑修贤惨叫一声。
接着,秦厌把刚刚顺手采来的草药,碾碎敷在对方的伤口上,又拿着纱布随意裹上几圈。
确认他可以走路之后,秦厌一把将他从地上拎起,几人朝密室外走去。
外面,是早已等待的子桑族人。
见状,秦厌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之色。
早在子桑从寒抵达之时,她就已经有心理准备。
毕竟子桑修贤和子桑修德两位子桑家长老均消失,依照子桑从寒的性子,不可能不将这件事闹大。
见他们出来,族人们脸上皆是愤怒的神色。
有一些,甚至还手握棍棒,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
“秦厌他们绑了我和修德,逼我们交出璃羽!她早已不是那个一心一意对待子桑的太祖了!”
子桑修贤恶人先告状,连忙激动出声,只为引起族人更深的怒火。
反观秦厌,却是不慌不忙的拿出手机。
将刚刚给子桑从寒播放的录音,给在场的各位重新播放一遍。
录音完毕,现场陷入寂静。
随后,便是密密麻麻的窃窃私语。
有人对着子桑修贤指指点点,一看就是对录音里的对话深信不疑。
但也有一部分持怀疑态度,觉得秦厌始终是外姓人,不该也无权将子桑家主就此捆绑起来。
秦厌接受所有人的声音,无论是支持还是质疑。
其实如果她把那些子桑修贤虐待南南的照片拿出来,将会更有说服力。
起初,她也是如此决定的。
可最终,她只拿出与子桑修贤的对话录音。
这件事南南才是彻头彻尾的受害者,她不能为了让自己的言语更加站住脚,就把那些照片公布于众。
那样,对南南和巧姨来说,都是一种二次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