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厌没有棠溪鹤阳意想中的反应,而是冷哼一声。
“你空口白牙,我凭什么相信你?”
说着,她用余光扫视对方,“况且,你曾在姓氏上对我撒过谎。”
从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秦厌就对白鹤阳的印象不是那么好。
毕竟当时他那副模样可是深深印刻进秦厌的脑海,而且他那一头与彘相同的半长发,也让秦厌的确对他生不出半分好感。
“在子桑家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隐约有些猜测,你归属棠溪。”
棠溪鹤阳并不在乎秦厌对他的警惕和防备,而是自顾自的开口。
他身上自带的香味不浓烈,却也无法让人轻易忽略。
秦厌不合时宜的打断他。
“你身上的香味是天生的么?”
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们两次见面,他都用着同一种香。
闻言,棠溪鹤阳将头转过来,目光柔和。
“不是,但棠溪家的人多少都会带着些味道。”
“棠溪流行使用熏香?”
秦厌罕见的开着玩笑,却回头正好对上棠溪鹤阳柔和但坚定的目光。
只闻他道:“这是棠溪家身手敏捷,习得失传武学的代价。”
“什么?”秦厌有些怔愣。
她对棠溪语的印象所剩不多,经过这些时间虽然也恢复些,但也没有那么清晰。
可饶是如此,如果棠溪语身上有如此奇特的香味,就算她不记得,至少叶春芳也会特意提及。
但秦厌保证,在她的脑海里,绝对没有出现有关于任何棠溪语自带香味的记忆。
否则,早在得知的第一时刻,秦厌就会将棠溪语和白鹤阳联系起来也说不定。
看她沉默,棠溪鹤阳就明白她在想什么。
“语姨并没有选择吃下那颗糖。”
说到糖,秦厌猛地想起刚刚被她随手丢在桌上的粉色糖果,继而联系棠溪鹤阳所说的话,有些品过味来。
“那颗糖究竟是什么?”
“棠溪家的人如果想要将失传武学学习到大乘,则需要以它作为辅助。”
看着秦厌警惕的目光,棠溪鹤阳失笑。
怎么她对于谁都能选择相信,偏偏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警惕性就如此之高。
“放心,服用它除了身体会自带香味以外,并不会有任何副作用。”
“不吃又会如何?”
“修习失传武学需要极高的身体素质和领悟力,虽然它是棠溪世代相传的武功秘籍。”
“但我不得不承认,就算是棠溪家的人,也需要服用特定的药物,才能使身体拥有足够承受该秘籍的能力。”
这么厉害,秦厌意外的挑眉。
经过刚刚线绳的事情之后,现在再听到如此玄幻的事情,她已经没有那么惊讶了。
“如果停用呢?”
“如果停用,秘籍的功力会立刻反噬其身,轻则日夜痛苦不堪,重则散去一身功法不说,经脉尽断还会变成废人一个。”
所以,只要服用过,就要一直吃下去,否则就会有性命之忧。
想到棠溪鹤阳扔给自己糖果的情形,秦厌眼眸中蕴含的情绪逐渐变深。
假如她吃掉那颗糖,是不是就代表着这辈子都会被他掌控?
突然,秦厌快速拔出腰间匕首,干脆利落的向着棠溪鹤阳的咽喉处划过。
棠溪鹤阳见状瞳孔一缩,连忙向后倒去。
刀刃堪堪划过他的咽喉,只差毫米便可一击毙命。
秦厌站起身后退两步,将二人的距离拉开。
棠溪鹤阳似乎还没从秦厌突然动手的事情中反应过来。
半晌,他笑出声。
“你太敏感了。”
“我的确想要你吃下那颗糖,可并不代表我会就此掌控你。”
闻言秦厌不说话,而是握着匕首站在不远处。
黑暗里,她的那双漂亮眼眸格外明亮,只是里面此时蕴含着满满的敌意。
“这种东西,棠溪家并不稀缺,甚至族中的小孩子还会当做零嘴来吃。”
棠溪鹤阳抬头看着晦暗的夜空,他的目光也同样变得晦暗不明。
“秦厌。”他突然喊她的名字。
“回棠溪吧,我可以给予你最好的生活和更多的能力。”
从子桑家开始,他就发现秦厌有着极高的武学天赋,想必假以时日,定能成为棠溪家的掌权人。
那颗糖可以将她的身体素质提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当然,她不想吃也没关系。
凭借她现在的情况,修习棠溪家的初级武学也绰绰有余。
“随随便便就许我这样的条件。”秦厌冷静的开口,“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我没告诉你么?”
棠溪鹤阳装作有些惊讶的表情,一度让秦厌又看到在子桑家时,他那副不着调的模样。
“我是棠溪家的现任家主。”
“我的母亲是独女。”秦厌反驳。
“我是从旁支中过继来的,我的使命就是找到棠溪家的大小姐,并且将她带回去。”
“没兴趣。”
秦厌说着就要转身,怎么一个两个都想让她继承家业,她真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可刚走几步,棠溪鹤阳不甘心的声音便从身后传来。
“秦厌。”
脚步不停,继续走。
“我没有多少时间了。”
终于,秦厌的脚步停下。
她没转身,只是站在原地,背对着棠溪鹤阳,语气淡漠至极。
“别说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我曾服用过还没有完全成型的药物,所以身体早已从内开始腐朽。”
听着身后之人的话,秦厌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握紧。
她紧抿着唇,在思考判断棠溪鹤阳所说的真实性。
“我虽为族长旁支,却从小被当做药人对待,一直在为棠溪家尝试各种最新研制出的药物。”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天赋而被选中作为继承人,想必许久之前,我就已经身体枯竭而死。”
“自我当上族长之后,族中便日日为我研制新药,仅仅只是为了延续我的寿命。”
说到这里,棠溪鹤阳发出一声嘲笑。
“多可笑啊,一个曾经的药人摇身一变成了族长,便再也不用替族人试药,可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
为了将失传武学传承下去,棠溪族人必须日日服药加以努力。
就算棠溪鹤阳再也不用试药,也总会有别人顶替他的位置。
棠溪家,就是这样一步步传承至今。
听起来残忍,却又不得不继续下去。
“药的事情,你们可以寻求子桑帮助。”
“子桑向来看不惯我们的做派,他们认为我们拿活人试药是残忍至极的。”
秦厌嘲讽一句:“我也同样认为。”
她并不觉得失传武学有必须传承下去的必要,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行为,早应该消失。
“失传武学并没有错!”
棠溪鹤阳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错的只是我们,只是我们这些想要将它延续下去的人。”
“想要修习它的条件实在是太苛刻了,棠溪家传承几千年,却也没有出过几个符合此条件的人。”
“无奈之下,棠溪祖辈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可棠溪从未逼迫过任何人,如今棠溪家服用药物的人,皆是心甘情愿,这点从语姨就能够看得出来。”
说完,棠溪鹤阳有些颓唐的低着头坐在长椅上。
半晌,他失望出声,“你走吧。”
看来,秦厌并不期望回到棠溪家。
她甚至和其他三大家还有外人一样,认为棠溪是个离经叛道、残忍至极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