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秦厌是在震动之中醒来的。
她从柜子上摸到手机拿起,来电显示是时山。
“秦小姐,二爷恢复意识了。”
秦厌当即从床上坐起身,脸上有一瞬间的欣喜。
可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得,又将表情恢复如常,最终只回一句,“知道了。”
半个小时后,她出现在病房中。
傅时予此时正靠坐在病床上,他的脸色比之前好一些,但苍白的唇色依旧彰显出身体还是很虚弱的事实。
他转头,看到秦厌冷着脸站在门口。
时山非常识时务的退出病房,甚至还贴心的关上房门,然后站在门口戒备起来,生怕有人再对傅时予下手。
“你怎么来了。”说这话的时候,傅时予的神情非常淡定,一点儿心虚的模样都没有。
秦厌没说话,只是步步靠近,最终走到窗前站定。
她背对着傅时予,空间里陷入良久的沉默。
半晌,她开口,语气是不同于以往的冰冷。
“我要是不来,怕是你早就被炸的头发丝都没了。”
傅时予闻言,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我错了。”
他相信心软的小姑娘,见他现在这般,总是会不忍心苛责他的。
“你总是说自己错了,可你真的觉得错了么傅时予?”
很显然,这次并不会如他所愿。
秦厌的语气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也越发明显。
见状,傅时予也变得有些神情严肃。
好像,小姑娘真的生气了。
他伸手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想要下床,可没恢复好的伤口被稍大的动作撕扯的生疼。
傅时予皱起眉,强忍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试了几次后,确认自己确实无法在不撕扯伤口的情况下行动半分。
他只能坐在病床前,一瞬不瞬的盯着不远处秦厌的背影。
秦厌对身后的一切声音都充耳不闻,目光一直游离在楼下花园中正在康复的病人之间。
她在昨夜收到一封邮件,是黎辰发给他的。
上面的每一条每一项证据都表明,这次的事情是傅时予一手策划的。
他与四大家族和神秘人之间有着极深的渊源,具体是什么黎辰还没查到,但仅有的证据也足以证明这一点。
庄园的守卫是他特意派出去的,仓库里的重武也是他特意找借口运走的。
做这些,仅仅只是为了让对方觉得庄园目前是个空壳子,也是最佳行动的时机。
事实证明,他成功了,可却没有完全成功。
傅时予提前找到了藏匿在他身边的叛徒,想要将计就计,但神秘人也对他的计划也甚有了解。
他在预判和揣测神秘人,而神秘人也在预判和揣测他。
或许这次秦厌没来,傅时予也同样保有后手,让自己不至于丧命,但最终也会两败俱伤。
秦厌看完所有资料才明白,傅时予这个疯子,是在拿自己、拿这庄园的所有人来赌一个博得主动进攻的机会。
如果他真的死在这场计划里,那么曾跟随他的那些人。
时山、时川、时流、甚至刚刚成年还是小孩子心性的时河,他们之中的每一个,都无法逃离被仇家报复致死的命运。
最让秦厌愤怒的是,在她没有碰到白鹤阳,得知四大家族之前,傅时予的一切行动都是十分谨慎保守的。
偏她询问过他关于四大家族并且提及白鹤阳后,傅时予居然瞒着她做出这么危险和庞大的计划。
要说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秦厌不能信。
他们明明有过约定,任何决定和行动都要跟对方商量,不可以擅自做主,可傅时予却还是食言了。
这样的行为,让秦厌一时间想起了月影。
这么多年一直藏在她心里深处不曾磨灭过一丝一毫的女生,她是那么美好,事事都为他人着想。
会温柔的为她做爱吃的饭菜,会耐心开导她,会笑着说我们阿厌永远都是最棒的。
更会为了她……甘愿入局,最终丢掉性命。
自月影死后,秦厌就在心里暗暗发誓,她再也不允许有人为了她做出如此冒险之事,因为她再也无法接受失去任何人。
所以傅时予的操作简直是精准踩在了秦厌的雷区之上。
“厌……”傅时予刚发出一个音节,秦厌就打断他,“我都知道了,你是故意设计被抓的。”
闻言,傅时予几度张口,最终只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所以你承认自己是在设局了?”
秦厌转过身,她后背倚靠在窗框上,低着头发出一声闷笑。
傅时予见状皱起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开口又该怎么解释。
等秦厌停止笑声,再次抬起头,望向傅时予的目光里满是失望。
她说,“你该说对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众多信任你,肯为你甘愿付出性命的人。”
她说,“爆炸时黎辰为了保护我,差点送了命,你甚至让我也变成那种不顾朋友兄弟死活,无情无义之人。”
她说,“我真为时山他们不值,因为你根本配不上他们炽热的忠诚。”
最后她说,“傅时予,我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就不要再相互勉强。”
丢下这句话,秦厌头也不回的向着病房门口走去。
情急之下,傅时予再也顾不得伤口,痛苦的捂着腹部从床上下来赶上她,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只简简单单的几个动作,就已经使得他浑身冒出冷汗,就连唇色也比起初又白上几分。
他紧握的手微微颤抖,言语里满是急切。
“我可以解释……我真的可以……”
秦厌猛然甩开他,傅时予后退几步站不稳,狼狈的撞上床脚摔倒在地。
他眼前的视线越来越模糊,伤口也逐渐开始感受不到疼痛。
饶是如此,他眸中却依旧只有秦厌离去的背影。
“到此为止。”她说。
站在门口的时山听到病房内重物倒地的声音,下意识准备打开房门,但里面的人却比他快上一步。
只见秦厌浑身散发出冷寒的气场,脸色也沉的能滴出水。
她没说话,而是绕过时山直接毫不犹豫的离去。
时山虽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现在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
他冲进病房,就看到昏倒在冰冷地板上傅时予,整个人吓得脸都白了几分。
快步赶忙上前将对方从地上扶起,重新放回病床上,按下了床头摆放着的呼叫铃。
秦厌返回庄园,拿起背包就走。
期间遇到时河从外面回来,经过时问她去哪儿,她连一个目光都没留给自己。
这一举动引得时河有些迷茫,挠挠头一脸不知所措的模样。
又过了会儿,时流匆匆忙忙从外面跑回来,刚踏进大厅就问他秦小姐呢。
时河将苹果放在嘴里咬了一口,慢条斯理的回复。
“刚刚我看到她背着包出去了,我问她去哪儿也没理我,秦小姐这是怎么了。”
听到秦厌已经离开,时流顾不上理会他,脚步匆匆忙忙的又离开。
徒留时河看着他来去匆匆的模样,心中更是不解。
今天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把自己当空气,难道真的是他平日里在机房泡的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