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远呐呐的看了一眼孙婆婆，想要开口说什么顿时觉得有些无力。是，现在修书一封能说什么呢？碧水想要的自己现在没办法兑现，其他的说再多又能如何？
“好，就听老姑的。等到，等到春闱之后我再……”
“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用功读书，男人一旦有了功名傍身，到时候你想什么也会实现的。”孙婆婆还不忘啊叮嘱了孙远一句。
碧水自从回来之后虽然竭尽全力的装作若无其事，但是林子娇还是能看出来她是有些怅然若失的。
是啊，换成任何一个女子，心里都不会无动于衷。
林子娇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儿，便打发汤圆去陪着碧水说说话。
都是自己身边的人，聊聊也许心里能好受一些，不至于一直沉浸在那种心情里。
汤圆进了她和碧水的那间屋子，只见碧水呆呆的坐在窗下看着外面，脸上的神情很是落寞。
“怎么啦？出去一趟买针线你就掉了魂啦？”汤圆虽然听夫人说过几句，但是面子还是得假装不知碧水的心事，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笑着打趣。
摇了摇头，碧水抿抿唇心里突然就有一种想要倾诉的冲动。
是了，这件事情连夫人都知道了，其实跟不跟汤圆说她早晚也都是会知道的。
“汤圆，我…”碧水有些不知该如何启齿。
有碧云的事情在前，她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光彩。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有点私相授受的意思，但是吧，孙远又确实没有送她什么东西，都是她主动送给人家的。
想到这，碧水心里又是一阵悲哀。
“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有事直说就好，若是有什么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姐姐我义不容辞！”汤圆说着眨眨眼，俏皮的笑着。
这让碧水有些黯然的心情缓了缓，她笑道，“瞧你出息的，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变成姐姐了？”
虽然汤圆是先跟在夫人身边的，但是两人是同岁，论起生辰汤圆是没有碧水大的。
“嘿嘿！这不是瞧你有些不高兴吗？”汤圆挨着碧水坐了下来，拍着胸膛说完，“说吧，跟姐姐说说到底是有啥事？”
碧水缓了神色，开口说道，“我说出来你可不准笑我…其实，唉，我如今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回事，就鬼迷心窍的觉得…”
碧水说着，就把她和孙远的事情娓娓道来，汤圆听完心里也就有了数，一直等到碧水倾诉完了，才斟酌着说道，“你为何之前没想这么做，偏偏这时候…是因为怕什么吗？”
汤圆原本想要说，是怕孙远中了进士不要她了吗？
但是想想这话不太合适，汤圆便又换了一个说话。
果然，碧水听完之后脸色有些不自然，涨红着脸说道，“是，我是担心他中了进士之后，对我弃如敝履…毕竟，我的身份…”
哪知汤圆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这么想是不对的。”
“若是他真的一心一意想要你，那即便是什么也没有，他也会兑现自己当初说的承诺。若是他不想要你，也必定会想方设法的毁了婚书，你觉得呢？”
碧水神色一震，看着汤圆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这个道理她心中自然是明白的，只是为什么心里还是存着妄想呢？大抵，还是因为她不想跟孙远的事情，就这么黄了吧？
毕竟，这是她头一回对一个男子动心。
但是两人身份之间的差距也是十分明显的，这就是碧水心底不安的原因。
“你说得对，是我自己太痴心妄想了。”碧水喃喃说着，神色更加落寞。
哪知汤圆却是摇头说道，“读书人固然是好，但是并不适合我们。”
“你想一下自己以后要过的日子，是能挺直腰杆当家做主，还是小心翼翼的为人处事，处处陪着小心生怕哪里做的不好被扫地出门？”
“反正，我是过不了那样的日子的。所以，即便是那个人是功成名就的我也做不到。虽说咱们是做丫鬟的，但是跟在夫人身边，却并没有受半点委屈，那凭什么以后成了亲却要受这样的委屈？”
“每个人的选择不同。若是孙远中了进士之后还能对你一心一意，倒也是好事，只是谁能保证他一辈子一直都一心一意？”
“有朝一日他升官了，若是被同僚耻笑了，心中也会一如既往毫无怨怼吗？若真能如此，那当然是值得托付的好郎君。”
“否则的话，还真不如找一个普通的管事，跟我们旗鼓相当半斤八两，再说有夫人在，也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不过啊，这嫁人的事情我一时半会可不想…”
“不管嫁什么人，总是没有如今的日子自在的。”
汤圆觉得，夫人从来都没有拿着她们几个当下人看待，就连后来的花雕秋苓也是如此，夫人从来都是拿她们当家人当姐妹。
碧水怔怔的愣了半晌，突然就觉得汤圆说的话很有道理！
“没想到，你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竟然看的这么透彻…这一点，我倒是不如你了，你说的很对，总要想清楚自己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的…”
碧水喃喃说着，想一想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突然就获得豁然开朗心底没有那么难受了。
是啊，汤圆说的很对，就算现在孙远答应了她，谁又能保证春闱之后还是保持初心呢？
就算是春闱之后保持初心，他能一辈子对自己好吗？能一辈子不纳妾，不嫌弃她的出身，不休弃她，将她扫地出门吗？？
这么一想，若是以后过的是这般凄惨的日子，好像这会儿的伤心而已算不得是什么了？人心这东西，她自然是懂得。毕竟丫鬟的身份在此，从小到大又见过多少捧高踩低的嘴脸？
这辈子，能跟在夫人这样的人身边，已是十分难得的事情。
“汤圆，谢谢你，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碧水心里突然就觉得轻松了不少，汤圆的话把她点醒了，也把她心底那点不切实际的梦，给惊碎了！然而，她觉得这也并非不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