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蔓躺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鼻尖是玫瑰的芬芳,虽然浅,但味道醇厚,应该是林星若某款香水的气息。
她拿过一个枕头,盖住自己的半张脸,有些犹豫,却又故作轻松地问道,“你哥最近怎么样了?”
林星若拿起一瓶红色的指甲油,刚打开,闻言,挑起眉,“陆屿?”
枕头下传来闷闷的回应。
得到肯定的回复,林星若想了想,“上次我去了次他公司,还是那个闷骚样。”
旁边的女人拿下枕头,“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林星若没有听出好友话中的深意,点了点头,“现在好像在做一个并购案,和兴云那边合作的呀,我应该跟你说过的。”
秦蔓轻咬着唇,“并购哪家公司啊?”
“好像是......”林星若蹙眉,具体她也不太记得,“什么兴,永兴还是什么兴的。”
应该涂那个颜色呢,她看着眼前几瓶红色的指甲油,陷入沉思。
樱桃红?凤凰花红?玫瑰红还是正红?
“荣兴?”秦蔓说出这两个字,嘴唇有些颤抖。
“对,荣兴,就是荣兴。”林星若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就这个凤凰花红吧,露出光洁的脚,她拧开指甲油瓶,刷子的底端沾上晶莹粘稠的红色液体,轻轻碰上指甲盖,有些凉。
眼睛盯着脚趾,生怕自己涂出去,“怎么了,什么时候关心起这种金融项目来了,你想转行?还是......”
“看上我哥啦?”林星若拐了个弯,笑道,“你别看上啊,我哥太纯洁,会受伤的,万一自暴自弃了,摊子给了林慕云,他第一个找你干架。”
秦蔓附和地笑,“想什么呢?”
闭上眼睛,努力不露出挣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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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秦家祖宅。
秦蔓早早知道了这次聚会的消息,费尽心思想逃过,最后被秦母一句,不去工作室就没生意做了给灰溜溜地打败。
为了膈应老宅里的某些人,在大家都选择保守端庄出席时,她特地选了条白色吊带裙,丝缎面料格外亲肤,突显出她长期健身的好身材,只是略有些黑色的皮肤被衬托得更光亮了些。
踩点来到祖宅,尽管被唠叨了两句,她还是逃过了饭前小辈比拼的环节,顺利来到干饭阶段。
吃完饭,去厕所待个半小时,再在花园遛个半小时,就能顺利回家了。
计划很完美,实施有风险。
爷爷年纪大了,最近几年身子也不好,久居老宅,平日里就喜欢热热闹闹的。奶奶早逝,膝下有三子,如今家里是大伯当家,二伯跟着大伯管事,秦父只管着底下的一个分公司,在这饭桌上没什么话语权。
大伯母看着温文尔雅,实质上姿态有些傲慢,自家人虽帮衬着些,却时不时地会打压一番,暗示没有大伯的劳苦,这个家也不好撑起来。
堂哥堂姐们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权当个富家少爷富家小姐,在外面吃吃茶泡泡妞,秦蔓在社交上的活跃和人脉的积累,比之他们,不知多了多少,又在国内做起了工作室,算是小辈里最出息的一个,这也是她常遭亲戚嫉恨的原因。
饭桌上各门亲戚含沙射影,她也权当听不懂,左耳进右耳出,也就过去了,没必要给自己和父亲添堵。
扒了两口饭,她就匆匆忙忙地往花园走去。
秦老爱花草,平日里闲着没事就会摆弄摆弄自家花园,又信风水,凡是布局都要请大师看过,所以秦家老宅的花园不但很大,同时移步换景,趣味十足。
穿过门洞,秦蔓挑了个人迹少的院子,层叠的太湖石勾勒出十二生肖,她拿了把躺椅,迎着透过树荫的稀疏日光,躺在上面假寐,听着远处湖水的轻微流动声。
视线突然暗了些,秦蔓睁开眼,一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男子手插着兜,居高临下看着她,一双桃花眼添了几分风情。
“哟,这不是我前前前男友嘛,”秦蔓眼皮都懒得抬,不咸不淡地说,“您也过来坐啊。”
景封半眯着眼睛,斜靠在檐柱上,手伸进兜里,拿了包烟出来。火机还没打着,就听见秦蔓微哑的嗓音,“别抽烟,难闻。”
景封瞥了眼她,“我记得你之前说我抽烟帅。”语气听不出喜怒。
秦蔓打了个哈欠,偏过头去,“我说什么你都信?”
不过是些搭讪的小把戏,你还当真了?
“那萧贺和连真他们呢?”景封摩挲着烟盒,收起了烟,“你都和他们说过什么?”
萧贺和连真自然就是传说中的另外两个前男友。
秦蔓不耐地皱眉,“你打听这些干什么,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她站了起来,瞥了眼景封,好像回到了和他提分手的那天。
那天景封就这样默默地看着她,眼里说不清是哀是怒,面对她的绝情,半晌只说希望她不要后悔。
笑话,怎么可能?虽然当时被小小唬到了一下。
“走了。”秦蔓没了再在这里待下去的欲望,心里莫名烦躁,有些口干,想了想,上前走到景封身边,素手伸进深色西服的衣兜里。
荡起的衣摆轻轻拍打他的腰侧,有些痒。
秦蔓从兜里掏出烟盒和火机,熟练地打火,深吸一口。
男士香烟的辛辣冲进她的鼻腔和喉咙,甚至连耳朵都有同样的感觉。许久没有抽烟,她被呛了一下,过了瘾,剩下大半根香烟还得找地方扔,秦蔓没有犹豫,将其塞进景封指尖,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忆着手指的触感,景封看着指尖那一抹猩红,半晌,将其递到嘴边。
回到主宅,表姑和二姨打着牌,边上男人时不时谈些生意上的事,秦母坐在一边喝茶,秦父不知道去了哪里。
见到秦蔓来了,秦母起身招呼她,“你这孩子,又跑去哪里玩了,刚刚你爷爷还在找你呢。”
伸手整理起她裙摆上的褶皱,“下次别跑这么远。”秦母有些埋怨地说,发觉了什么,她凑近闻了闻。
“怎么又抽烟了,”秦母皱起眉,“你好久没抽过,我还以为你戒掉了呢,乖,少抽点啊。”
秦蔓摸了摸鼻子,她只吸了一口,来之前还特地灌了几口茶,怎么就被发现了。
秦母像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拍了拍她的肩,“做妈的一看就知道自己女儿干了什么,你撅起屁股......”
“好啦好啦,”秦蔓挣脱母亲的手,“你应该知道我要去上厕所了。”
一楼的厕所紧关着门,她只好往二楼去,二楼最近的厕所在西侧。转个角,见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萧贺。见到秦蔓,男人有些惊讶。
秦蔓见男人挡在门前,抬眸,“让开呀,还要付费才能用啊?”
萧贺不轻不重地掸掸她的肩,“滚滚滚,你去上东边那个去。”说着就按住她的肩,把她往东边推。
“什么呀?”秦蔓不明所以,她才不想去东边那个,东边那个离书房近,小时候总是传来爷爷打骂儿子的声音,对于小孩来说,着实恐怖得很,所以小辈平常谁都不会往那块走。
转头想推开萧贺,却发现肩上的力道虽不重,但难以抗拒。
秦蔓懒得跟他计较,拍拍他的手,“行了行了,你上厕所这么大味嘛。”
男人没理她,目送她往东边厕所去。
冲了水,秦蔓手插着腰准备下楼溜回家,经过书房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靠近门边,认出了那是秦父的声音,中间穿插着或苍老或刚严的声音,想来是爷爷和大伯,难怪在下面没有看到他们。
公司的事情她从来就不想了解,正欲抬腿,却听到了林氏集团的字眼。
大伯的声音隐约进入她的耳朵,“林氏......陆屿还年轻,陆家坐不住了......兴云出手......这次站队,对秦家也是大利好......”
听不太清楚,父亲的声音更小些,爷爷年纪大,声音有些含糊,透过门更听不清他在讲什么,秦蔓心有点慌,又怕站在门口会被发现,不敢久留。
下楼梯的时候还有些恍恍惚惚,楼下的萧贺站在边看牌,看到她,没有上前搭话。
秦蔓见到萧贺,眼神恢复清明,不经意地走到他身边,低下声音问道,“你知道什么?”没头没尾的一句。
萧贺自知她说的是什么,“我也只是听说,我看景封那边走得更近。”
宴席结束后秦蔓跟着秦父秦母回到秦家,秦母见早就搬出去住的秦蔓今天要回家住,在车上吩咐这吩咐那,要把她房间里的东西都换一遍,拉着秦蔓的手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回到家里,秦父即刻进了书房。
秦母拉住要跟进去的秦蔓,接过阿姨手中的茶盅,燕窝里面加了红枣、核桃和桂圆,递到她手里,秦蔓一摸还是烫的,囵囤地喝下去。
秦母拍着女儿的背,心疼地说,“你多回家来住住,出国肯定受了不少苦,也不跟家里讲,妈妈保证,你回家来,怎么样都行。”
说着从旁边拿过一只小熊玩具,棕黑的皮肤傻傻地笑,秦母眼睛发着光,回忆起往事,“你看,小时候那只熊丢了你哭饿了好久,妈妈做了一只一模一样的,你看像不像。”
“床单床垫我都换了新的,你房间的东西妈妈都没动,擦得干干净净的,你没事的话多回家来陪陪妈妈呗。”
秦蔓早已过了喜欢毛绒玩具的年龄,看着母亲近乎哀求的眼神,她点了点头。
秦母见女儿的回应,喜笑颜开,催促女儿进书房找父亲,“你刚刚不是要找你爸爸吗,快去快去啊。”
似乎是想掩盖眼里的泪光,她赶紧转过身去,询问阿姨秦蔓的洗漱用品准备得怎么样了。
秦蔓眼露复杂的表情,转头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