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国明溪县今晚又是个不眠之夜,兴汉军全军开拔去打仗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县城。
县令组织衙役和民夫们去接替兴汉军看守俘虏们,县城里各种谣言和小道消息传的满天飞。
与此同时,刚刚安稳的民心又乱了,不少人连夜拖家带口从县城出来,想躲远点。
还有几百民夫荷锄挑担地在县令的带领下出了南门后,没过桥而是向远处的界河走去。
反倒是俘虏们很安静,该吃吃该睡睡。
官道上不时有人急匆匆地经过,有骑马的,有步行的,经过军营时都会停下询问一下,随后向南消失在夜色中。
留守大营的士卒很是奇怪,这些人有的是官吏装束,有的就是普通百姓模样,有的一个人,有时三五个,最后的一伙足足百十人。
士卒们起初还态度傲慢,爱搭不理的,大军开拔是军事秘密,哪能随便告诉人!
没想到这伙人都出示了一块黝黑的腰牌,士卒们虽然没见过这种样式的腰牌,但都知道一个事实,老百姓是不会有这玩意的。
到最后守门的士卒都麻木了,一看见出示腰牌的,就机械地回答“南面,界河关卡。”
一直到凌晨,三三两两的“神秘人”还在官道上向南赶路。
临川郡城南城也是折腾了一夜啊,傍晚时阳虎到的,直接去郡守家里,出示李德缘的印信和手札。
郡守还有些迟疑,毕竟调兵和武器装备这事来的太突然了,又没有上面的指示。
那位和李德缘看对眼的郡司马倒是很通融,劝解了郡守,小声嘀咕了几句,郡守很痛快地就签发了命令。
临川郡还能调动的郡兵,马上就能开拔的只有五百人。
武库里箭矢盾牌啥的倒是很充足,刚刚打完夏口之战,兵部补充来的装备刚刚入了库。
阳虎一刻也不耽搁,让五百郡兵整束完毕全部上了带来的驮马。
剩余的驮马也驮上捆扎停当的装备,收拾完都快天亮了。
一千余人马轰隆隆地冲出郡城大门。守门士兵看着傍晚卷地而来的马队,又席卷而去,一个个地也不瞌睡了。
百越国的越丰县也是一夜无眠,动员百姓不难,一共没多少人,前次去虞国打劫的人过境时,越丰县的人就逃走了差不多一半。
得知山贼们在虞国被打败,李德缘带马队来时,剩下的又跑了不少。
没到傍晚就把县城清空了,兴汉军护着任夫人所部进入了越丰县。
李德缘和后续部队赶到界河关卡时,夕阳西下,他让后队先往县城方向走,他留了下来。
把守关卡的郎将叫到身边,告诉他,等大队过完,把吊桥毁了。去下游渡口,把所有船只带回来。
又叫过来锦衣卫留守的,让他和郎将配合,后面再有自己人过来,就用船只送过去。
等李德缘进入越丰县时,天色已晚。
匆匆吃了几口饭,就上城巡查,越丰县小破县城,周匝不过四五里,北高南低。
城墙也就三丈,年久失修的,不少地方的墙砖都脱落了,露出里面的夯土。
意料之中,李德缘马上下令,所有人不要休息了,加固城墙!打造拍杆抵勾等物,一队队士兵还被派出去运石头砍木头。
兴汉军们热火朝天的大兴土木,远在千里之外的虞国国都建邺城里,御书房灯火通明。
衍武帝自从中风后,从夏口前线回来,就坐在中和殿上和百官见了一面,随后的例行朝会都免了。
平时他早早就睡了,他这个病御医说了要多休息。
不过今天他准备通宵了,御书房里一共四个人。
衍武帝,中书令崔偃治,尚书令谢必安,太尉王泽。
龙书案上摞着一堆奏折。几个奏折翻开没合上,就随意地摊开着。
“都说说吧,朕才回来几日啊,这么多弹劾屯卫将军的奏折,你们怎么看。”
衍武帝半躺在书案后边的软榻上,半眯着眼缓缓说道。
半晌没人回话,崔大人坐在书案右手边,眼睛看着自己膝盖。
谢大人坐在书案左手边,双手隐在袖筒里,搁在并拢的双膝上。
太尉王泽岁数最小,四十许人,去年才接替病死的前太尉,他坐在最下首,靠门的位置,眼睛望着柱子上的烛火。
“谢大人,你说说看,这几十本奏章朕该怎么处置?”衍武帝依然不紧不慢地问道。
“回禀陛下,臣以为应当派人召回屯卫将军,由陛下亲自问询。”谢大人微微倾斜身体,毕恭毕敬地回了话。
“崔大人,你觉得谢大人的提议如何?”衍武帝用右手支起身体,睁开眼,目光越过书案上的奏章,看向崔偃治。
“臣以为,屯卫将军在含玉山礼佛十年,并无僭越不法之举,此次奉旨下山押送粮草,率羸弱之旅歼楚军精锐,又于临川郡剿灭山贼,此大功之臣!”
崔偃治不紧不慢地说着,不顾衍武帝深邃的目光和对面谢大人冷峻的目光。
“御史台、尚书省、临川郡、东阳郡等呈递的奏表,臣都检阅了,多是罗织罪名捕风捉影之言,不足为信,微臣到认为该查查这些进表之人是何居心?要把功臣治成罪人!”
崔偃治说完脸都涨红了。
“崔大人,你什么意思?难不成我尚书省不该监察臣民之过吗?罗织罪名从而谈起?私藏甲兵意欲何为?劫掠财货是捕风捉影?”
谢大人冷笑几声又说“我看你崔大人倒是多有维护之意啊,倒很有渭阳之情啊”
“公是公!私是私!屯卫将军是功是过,自有陛下圣裁,也不是我这个舅舅定的!”
崔偃治回怼完,哼了一声不再看谢大人。
衍武帝看着两个老头拌嘴,倒也不生气,这种场景他见过了,一多半的朝臣都是这两家的,天天吵,月月吵,年年吵。
“太尉,你有什么见解没有?”衍武帝抬头望向坐在门口的王泽。
王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对崔谢二人争吵似乎充耳不闻。
衍武帝问他,王泽好像没听见。
“王大人!王大人!”崔偃治喊了两声王泽也没反应。
崔偃治侧过身,拉了拉王泽的衣襟,这位太尉大人才转过头一脸懵逼地看着崔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