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里多长的寨墙熊熊的连绵烧起来了。
最先坍塌的是西门甬道。
虞军在沙石车后本来就摆放了用来引火的柴火和火油,原本是防备寨门失守时楚军骑兵踏营的。
没想到里外同时放起火来,不多时,甬道上方的盖板和栅板率先垮塌下来。
虞军左武卫军残部已经全部退入内寨。
内寨可没有粗大的圆木加夯土的夹板寨墙。
就是把圆木砸入地下,编排成墙,墙上站不了人,得用竹梯倚靠着爬上去。
楚军已然集结了剩余的全部精锐战兵,而辅兵和厢兵们几十人一伙,用接起来的长挠钩勾住烧的劈啪作响的圆木。
喊一声号子,一起发力,深深打入地下的圆木晃悠悠地带着火苗子冒着黄烟倒下了,露出黑黄色的土墙。
外层的圆木清理的差不多了,内层的圆木燃烧的还没有那么厉害。
此时它烧不烧的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已经阻挡不了楚军的脚步了。
临时把十几个被打残的步甲营合编成五个营。
魔屠王爷派人可带话了,刚才攻击不利暂时不动军法惩戒。
如果这次攻击成功,重赏!再败退回来两罪并罚!实行连坐法!
这三千重甲兵的营将校尉基本都倒在那座炼狱一般的寨墙上了。
此时由魔屠王爷派来的亲卫统领,这五十名亲卫身穿锃亮的精钢兽头铠。
不拿盾牌,要么是铁柄铁头的骨朵,要么是铁杆的短槊。
三五人一组立在各营的前方,余下的聚在西寨门处,督促中垒营的冒着火焰和热浪清理出甬道。
很快烧得残破不堪的寨门处就像连绵的山峦上的一个豁口子,向楚军彻底敞开了。
还准备迎接箭镞和斧锤的楚军,战战兢兢地通过寨门后。
惊喜地发张除了几辆烧的只剩下铁箍的破厢车,一个虞军的影子也看不见!
打头的龙翔军队主摘下腰上的牛角号,鼓着腮帮子呜呜地吹响了号角。
随即远远近近地也响起了号角声。号角声还在此起彼伏地呜呜着,千百双脚踏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地闷响着。
楚军分了三队,一队由寨门处蜂拥而入。
其他两路则爬上还滚热的夯土寨墙,顺着绳索和竹梯下到寨墙里。
方才中垒营的试过了,外层圆木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后可以被拉倒,但要让整段的夯土墙倒塌还是得废一番力气的。
何况夯土墙后面还有一层圆木支撑,又被大火炙烤,更加坚硬了。
魔屠王爷是下的速战速决的命令,已然没时间肩扛手刨地拆了寨墙了。
只能等彻底覆灭了这股虞军,再把这让人心烦的土墙拆了。
楚军从寨门进来的一路很快就列阵完毕,他们已经看到了严阵以待等着他们的虞军内寨。
那两路楚军还撅着屁股爬上寨墙,再顺着绳索和竹梯滑到内寨。
乱哄哄地还没排成队,兵找兵,将找将的不成个样子。
这不能怪这些个刚刚经历血战的士兵,他们的直属军官,什长、队主、营尉等绝大部分都把小命丢在寨墙那了。
各营各队的主事的都是临时指派出来的,有些都不是原来一个营一个仪同的。
刚被像赶鸭子一样聚拢在一起,临时编了队就被派上来。
前后左右的都还没认清呢,就顶着个连坐的压力,不乱才怪呢。
楚军还没理好队形乱哄哄地,虞军却悄然张开了血盆大口,仿佛是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猛虎积攒了最后的力气猛然跳起来扑向对手一般!
刘镇恶静静地坐在马上,示意营门校尉可以行动了。
他身后两千轻骑表情严肃地身体微微前倾,握着马槊的手掌心都微微出汗了。
“刘”字帅旗在掌旗官手里呼啦一下展开了。
刘镇恶侧过身一言不发,只是把槊尖平指向内寨门处,所有的轻骑瞬间迸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虎”声。
拥挤在内外寨之间空地上的楚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惊呆了!
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身处在虞军大营里,内寨里还有一支没有放下武器的军人。
“虎”声未落,内寨门缓缓地打开了。
木头大门还在吱吱嘎嘎的晃动着,刘镇恶一马当先冲了出来,帅字大旗紧随其后。
四骑一排四骑一排的轻骑如离闸的洪水,从寨门里杀出。
轻骑憋了好久了,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看着自己军中的其他营一个一个地填到寨墙上。
一个一个又残破的被替换下来。
看着血肉横飞的寨墙顶,看着阳光下迸起的血雾和闪着寒光挥舞的斧刃和矛尖,一个个轻骑早就睚眦欲裂咬破嘴唇了。
可军令在那,不让你出击就是没到最佳时机。
这不是野战,早早就把轻骑放出去袭扰对手侧翼,或是两军相持不下时,游骑寻找对手薄弱处冲开缺口动摇敌方整个战线。
守城战左武卫军这是头一次。
不是刘帅不懂如何在守城战使用骑兵,而是对手数倍于己,又有骑兵上的优势,还有那个恐怖如斯的龙翔军还没露面。
过早地把骑兵派出去对战局起不到多大作用,徒增伤亡。
此时楚军步军攻击连续受挫,又鏖战多时,早已疲惫不堪。
楚军骑兵始终在大寨外围游弋,同步军配合不起来,这是绝佳的机会。
也是刘镇恶把留在手里最后一张牌,打出来的最佳时机。
打好了楚军大乱,就算不会一溃千里,至少坚持到衍武帝大军到来不成问题!
刘镇恶使劲一磕马镫,战靴上的尖刺戳痛了胯下卷毛騧,战马仰首一声长鸣,四蹄纷飞,由慢跑瞬间开始加速到狂奔!
身后冲出寨门的轻骑都是使劲地磕马腹部或是用马槊杆抽击马屁股,一匹匹也早就等的不耐烦的战马嘶叫咆哮,四蹄奋扬地向前疾驰!
空地上还在乱哄哄地整队的楚军还在想着那个看着不怎么坚固的内寨里发出的吼叫是什么意思呢。
一眨眼的工夫,口沫乱喷蹄扬怒袍的战马就快狂奔到眼前了!
最前排的楚军大瞪着眼睛看着马口里的白牙和马上那带着面兜盔的骑士,竟然呆住了,那银亮亮地槊尖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