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屠王爷略一思索登时明白了军司马此话的用意。
虞军营寨虽然坚固,但毕竟是野外仓促筑就的。
即使有夯土夹层,据中垒营的校尉来报已经凿通一孔,探的夯土层不过三尺。
寨墙上那廊道是木板捆扎的,如果再加大火势,这木头寨墙就会被焚之一炬失去作用了。
“去,派人多搜集柴草和火油,再加把火!”
魔屠王爷刚刚还因为气愤而扭曲的脸上,说完这句话竟然露出一丝狞笑。
虞军中郎将刘茂端着右臂和杀胡营校尉万三站在一起,望着狼狈后撤的楚军被浓烟追赶着。
两人都默不作声,不是不想说话,这寨墙上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作呕。
廊道上鲜血积了寸许,踩上去黏糊糊的。
空气中夹杂着内脏和碎肉碎骨头的臭味,和墙外大火炙烤的的死尸的异味。
还有少许毒烟混杂进去,别说张嘴说话了,吸口气都得憋一会。
再急忙吐口气扭头吸一口,就这样俩人肚子里也是翻江倒海的。
“将军!不好了!寨墙烧起来了!”
一个杀胡营的老兵踩着黏糊糊地血块子跌跌撞撞地过来禀报。
“哪里?”刘茂顾不上呛人的味道了,焦急的问道,同时眼睛四下里观望着。
“外面!”那老卒趴到寨墙上一指下面,又被热浪和烟团熏烤地捂住口鼻连连后退。
刘茂和万三慌忙把住寨墙顶,伸头一望。
乖乖啷嘀咚的,外面那层圆木下边真的被引燃了,火苗子正像一条火蛇吐着火舌子向上慢慢地游来!
不仅仅是这一段,几乎所有丢下过柴捆的地段,寨墙外的圆木都开始自下而上的燃烧起来。
这些坚硬的桑柘木不太容易被点燃,但架不住火油的助攻。
“快看!楚军上来了!”万三抬起头眯着眼急促地说。
刘茂闻言狐疑地也直起身抬眼观瞧,果然还未完全散尽的毒烟中,一队队楚军士兵头盔上的羽翎晃动着,愈来愈清晰了。
这火还在熊熊燃烧着,楚军就来攻城了?
怎么看不到高高的云梯和冲车、望车呢?难道楚军要被火烤着爬城吗?
一停的狐疑后,刘茂意识到不能迟疑了,掏出竹哨使劲地吹起来。
很快远远近近地竹哨声响起。
疲惫不堪的虞军士兵们从还未干涸的血浆里爬起来,持握着盾牌和各种武器,静静矗立在寨墙上,盯着愈来愈近的楚军。
一股股地浓烟升起时,刘镇恶的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这火攻一用上至少半个时辰内楚军再难发动大规模的进攻了。
光被烧毁的那些云梯和冲车恐怕就不是一天两天能补造出来的。
再坚持最多一个时辰皇帝陛下的主力大军就该到了。
我损失惨重,可楚军已然折了锐气,有衍武帝坐镇,虎贲军、左右千牛卫那帮老小子又该杀个痛快了!
到时候老子领着一直留到现在的轻骑冲出去好好杀一场,这破营寨憋死老子了!
想到这使劲捶了下鞍桥,胯下拳毛騧似乎懂得主人的心思,咴咴地嘶鸣着,前蹄不停地刨着地面。
“急什么!快了!快了老伙计!”
刘镇恶轻轻拍拍战马的脖颈,拳毛騧转动的耳朵突然间朝前不动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军士急速跑来。
“报!军帅!营寨外墙起火!”
士卒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着。
“快去,告诉刘茂挂帐幔!”刘镇恶焦急地吩咐传令的军士。
“报!主帅,刘将军说来不及了,楚军在填柴草和火油,火头已经到寨墙顶了!”
闻言刘镇恶抬眼观瞧,寨墙外的烟焰果然更大了!
刚才是白烟,这会已经是滚滚地黑烟了,时不时能看到急速翻滚的黑烟中有橘红色的火头窜起来。
火头能烧到寨墙顶,这外面的火得有多大!
帐幔显然是来不及了,打水救火?开东门?
东门外就是取之不竭的鄱阳湖水,不行!
楚军游骑就在北门和东门外游弋,如果被他们发现东门打开必定趁虚而入,就算手头这些人挡住游骑,还有那可怕的龙翔军呢!
刘镇恶的脑子里各种办法瞬间转了好几转,不愧是老将了,就这么几停就下了命令。
“去,告诉刘茂和万三,寨墙和却敌楼上的都撤下来!砍断廊道!弓弩手待命,其余各部撤入内寨!”
传令军士起身施了军礼,向寨墙处跑去。
不多时,被热浪熏烤的虞军士兵们缓缓撤下了寨墙。
几个力士挥舞着巨斧砍剁着粗如儿臂的麻绳。
没一会一段段廊道铺板就掉落下去,承受了几千人血战了一个多时辰的廊道彻底失去了踪影。
中郎将刘茂和万三是最后下的寨墙。
两人脚步蹒跚地走进内寨,一起对刘镇恶施了军礼说:“军帅,末将复命!”
“下去吧,吃点东西喝点水,一会跟本帅出击!”
“喏!啥?出击”
俩人本来以为交了军令,主帅指定让他们下去休息。
等楚狗破了外寨,少不得还得在内寨拼一场。
谁承想听到了“出击”两个字,俩人快速地对望了一眼,抑制不住心头的狂喜,大声地回答:“得令!”
楚军的确不是来抢城的,是来添火的。
一捆捆一抱抱的柴草被丢在寨墙根,一桶桶的火油也被抬来砸开桶盖。
深褐色的火油被泼洒在外墙圆木上,火苗子瞬间就窜起一丈多高。
圆木底部肉眼可见地被烧的膨胀的鼓起来,“嘭”地一声炸开了露出白色的木芯,很快白色也变成了焦黑色。
干完添柴添油活的楚军随即撤到壕沟边外。
虽然接近百步外,热浪顺风而来还是烤焦了前排士兵的眉毛胡须。
前胸甲片被烤的烫手,士兵们不得不用水给甲片降温。
魔屠王爷此刻静静地坐在马背上被龙翔军簇拥着悄悄地脱离了大军向东北方向移动。
在虞军大营的北面,三千游骑已经不再来回游弋,列好军阵,静静地等待着。
他们不知道,离他们不到五里的鄱阳湖岸边,一个青年刚刚披挂上重甲,骑上战马。
手中重马槊一指前方后,一马当先向北疾驰而去,他身后也披挂了重甲和战马的三千骑滚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