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徐林峰多看了一眼蓝戈。
他从小被父亲教育——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为官者，最看重的应当是百姓。
故而炭价一事，他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百姓不应该成为上官们争权夺利的牺牲品。
这个冬天，会异常冷，到时候京都恐怕会死不少人。
徐林峰肯定道：“是，我们要查。”
温然笑笑，志趣相投才会是朋友。
翠屏关上门窗，屋里温然蓝戈说出了他们知道的全部信息，计划着如何找出背后推手的目的。
*
知芳院。
楚云娘怀孕不能伺候贾焱，雨儿占据了贾焱大部分时间。
楚云娘的知芳院，贾焱一次也没去过。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楚云娘，也开始慌了。
不管说多少次自己身子不舒服，贾焱一次露过面，连蓝薇也见不到。
楚云娘发觉的忽然变冷，细问才知道下雪了。
“去烧炭来。”楚云娘不耐道。
“是。”
很快烧得极旺的炭火炉子就端了进来。
楚云娘身上隐隐发汗，她便脱了身上的薄袄靠在矮榻上。
“如今这天儿这么冷，我又怀了身子，让哥哥多送些炭来，我这一胎不能出事。”楚云娘说道。
“知道了姨娘，我一会儿就递消息出去。不过上次大爷说，他也没多少炭。”丫鬟秀儿说道。
“他一个开煤炭铺子的，他会没炭？打量我不知道他想靠这个冬天大赚一笔！你给他说，我如今的身份，他以后想开多少铺子都行，别只顾着那点蝇头小利。”
“是，知道了姨娘。”
*
到了十一月，下了建光十一年的第一场大雪。
枯树枝上、房檐上、街道上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不知是不是这场大雪的原因，许多大娘子老太太都病了，就连卢国公府的屈老夫人都感染了风寒。
何申牧来请的时候，她立马就答应，跟着何申牧去何家诊病。
何申牧问道：“温姑娘，你们可屯炭了？”
温然如实说道：“屯了。”
“那就好，如果不够，叫人来说一声，我叫人送到温宅去。”
温然摇摇头，当时她还给康嘉隐约提过那么一两嘴，康嘉应该屯了不少。
刚进二门上，何彦钧就来了。
他最近长高了许多，不过脸上的稚气依然还在。
“夫子。”何彦钧拱手施礼。
这是康嘉说的，温然既然教了他，便是他的夫子，自然是要以夫子之礼来相待的。
至于女子能不能当夫子，何申智不太赞成，可何申牧觉得好极了，何申智拗不过康嘉，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这么冷，你怎么出来了，快，别冻坏了。”温然赶紧拉着他手。
何彦钧嘿嘿一笑，“温姨，祖母病了，这两日咳得厉害。”
温姨自然也是康嘉让叫的。
夫子略显生疏，叫姨母才亲近。
温然倒一口答应，不觉得自己有高攀或者巴结的意思。
“没事，我先去看看。”
温然只当屈老夫人是简单的风寒。
一路上温然问了何彦钧许多，唯独不问字。
最后何彦钧实在忍不住了，主动说起他最近的进步来。
至少文夫子那是日日都夸奖的。
何申牧看得发笑，为了让何彦钧主动说话，温然真是有一招。
到了屈老夫人院子，何公爷、何申智、康嘉已经在屋里了。
温然见礼之后就为屈老夫人把脉。
屈老夫人额头上放着浸过温水的帕子，脸颊红通通，手腕也比寻常人热。
或许是温然把脉的时间有些长，康嘉和何申智有些不安起来。
越到后面，温然脸色越沉，何公爷和的何申牧也担心起来。
“我们出去说。”
见温然这样说，康嘉心头一跳。
这难道是不好治的大病？
几人去了院子里的偏厅，何申智问道：“温医师，家母的病，如何了？”
温然没回答，反而说道：“把小公子抱走，待会儿我开一副扶正固本汤，今日出现在院子里人都要喝。”
众人大吃一惊，康嘉当机立断叫王妈妈把何彦钧抱走。
好在刚才怕老夫人过了病气给孩子，没让他靠太近。
“公爷，世子，老夫人染上的恐是——时疫。”
时疫？
何申牧不禁问道：“怎么是时疫？”
温然道：“目前老夫人的症状还比较轻，呕吐次数发烧次数也较少，我能控制，这个院子不能再进其他人。记得院子里撒石灰防止病气传出去。长宁郡主，老夫人是否出过府？”
康嘉回忆了片刻说道：“就是前日出去的，屈家梅花儿忽然开了，遍邀京都大娘子们去欣赏今冬第一枝梅，那日刚好就下雪了，回来就说不舒服，昨日发了热，后来自个儿退了，今早就发起热来，上吐下泻的把我们急坏了。我们还以为就是单纯的风寒了。”
温然道：“的确是风寒，只不过是极具传染的风寒，我……我没见过，目前还开不出一个治愈的方子。”
众人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
温然医术，他们卢国公府是最清楚有多厉害的。
她都没把握，那……
“若明儿其他府里的大娘子有叫我去诊治，那八九不离十就是的时疫了。为了其他人着想，公爷、世子、五公子，还是休假吧。”
何公爷点点头，郑重道：“知道了温医师。劳烦一定治好内子。”
温然极严肃道：“我是医师，自当竭尽全力。目前我担心的不仅仅是屈老夫人，是整个京都。”
按理说，时疫这东西最开始的绝不是大户人家，而且那些流民乞丐。
在场的人都神色一凛。
今冬比往年更冷，时疫一起来，不知道要感染多少人。
那些没有炭的百姓不仅要硬生生挺过寒冬，还要面临时疫……
不由得让人心底发寒。
温然：“劳烦公爷世子把消息上报吧，朝廷理应重视。若大面积爆发，可就难了。”
卢国公府一向中立派，何家的帖子，皇帝不会当成无稽之谈置之不理。
“等下我叫医馆的人送来一些艾叶和一些药香囊，这个院子必须熏艾，大家也要佩戴药香囊，用布巾掩住口鼻，能减少被感染。”
温然离开卢国公府心情越发沉重。
前世，可没有时疫啊。
这一次，除了大雪还有时疫，京都的情况会超前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