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着这个去找孙淼在清茗茶肆见面,趁他不备放在他的茶水中。他死了,你我就清净了。”
她的面色泰然自若,语气平和。
温塘心下大骇,这是一个十四岁女孩儿?
说起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
温塘手一抖,“然姐儿,杀人,杀人可不行啊。”
温然笑道:“你以为你贬官后他会放了你?就像你说的,一笔写不出两个温字,你我就算闹了一出,他也不信我们真的决裂。他想弄死我,就会先弄死你。因为你的把柄,比我的,可多多了。”
温塘心里一紧。
他和温然究竟是和好的好,还是决裂的好?
“他死了,你我就是一条线上的人,你我都有把柄在手,互相制约,难道你不想?”
济世堂那红红火火的生意。
温宅前那源源不断的学生。
京都里那非富即贵的病人。
制约温然,他就能有很多很多钱,顺便还会有名望。
不,不能说制约,这是温然许给他的好处!
“可清茗茶肆都是单间茶室,我找不到机会啊。”温塘为难道。
温然听出他的让步,会心一笑,“放心,我会给你制造机会,这毒放于水中,顷刻就化开了,无色无味,不易察觉。你把毒藏于指甲内,不小心碰到他的茶水就可以了。”
温塘的心砰砰跳不停。
贬官和以后泼天的财富。
他没得选。
没得选!
“好。”
“这毒药可就这么一点,别撒了。还有,别让你家那几个蠢人知道,不然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温塘立马说道:“我不会让他们知道的。可……可他死了忙着惊动官府,刑部那个丁项很厉害——”
“放心,我有万全的准备。你咬紧牙关说你是去求他的,丁项还能拿你怎么办。”
温塘脑中闪过许多念头。
温然太了解温塘了,她笑了一声,“你不会蠢到去跟孙淼说,我让你下毒害他吧,那样的话,你一定会比他先死。”
“什么意思?”
温然指着温塘面前的茶,“你觉得我会完全相信你吗?”
里面的茶水被他喝得干干净净,温然面前那杯一点没动。
温塘猛地站起身,“你、你给我下毒?”
“放心,很温和的毒,明日戌时前不会有什么症状,若你得了手,我给你一半解药,等孙淼死讯传来,我给你另一半解药。”
明日就会毒发,这是什么狗屁温和的毒?
温塘一只手抠着喉咙,一只手颤抖着指着温然,却半天没讲出一个字。
最后他吼道:“你找我做什么,你这么大本事,找别人就可以了!”
“要不是找不到心甘情愿下毒又有动机找孙淼喝茶的人,我会找你吗?你现在进可生,退必死。”
温然脸色顿时冷了下来,眼神隐隐有慑人威力。
温塘怔了怔,最后还是坐了下来,仔细问明日的计划,特别是那个下毒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温塘起身离开了。
上了马车,他的脚步都是虚浮的。
自己中了毒,还要去给孙淼下毒,温塘觉得自己太难了。
秦氏和温柔见状也不敢多问。
翌日。
清茗茶肆。
温塘先一步去了孙淼常去的那间茶室。
婢女为他倒上一杯茶就退出去了。
温塘看这自己无名指指甲缝里的粉末,立马捏成拳头。
心里不断告诉自己镇定。
镇定。
他是求孙淼放过自己的。
门被拉动,他转头便看到了孙淼。
孙淼坐下,婢女上前来倒茶水。
片刻后,门再次被拉动,室内静了下来。
孙淼喝了口茶,笑道:“温大人找我,是何事?”
温塘轻轻深吸一口气,“孙大人,我和温然那个孽女的事情,想来你已经知道了,你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你的案子是大理寺在审,我如何放过你?”
“你手上的罪证能拿回一些,再跟潘大人说两句好话,我这事儿不就轻轻揭过了吗?”温塘说道,“我可以帮孙大人拿到温然的济世堂和秘技。”
孙淼嗤笑一声,“上次你不还说‘大不了就是抄家流放’?现在怎么改主意了?”
温塘低头面露难色,“上次是我大放厥词,孙大人莫要介意才是。我后来细细想过,和你合作,拿到济世堂和秘技,官位再升一升才是上策。”
孙淼哈哈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啊。”
这两日于潜已经安信商行和朴大郎的案子移交刑部了。
今日又有这样的事。
他孙淼又是以前那个得意的孙寺卿了。
他好心情地为温塘续上一杯茶,“若温大人做先这样,也不至于耽误这许多日。”
温塘讪讪笑了笑。
门外忽然传来打闹声,这在清茗茶肆可不多见。
孙淼蹙起眉头。
门忽然被拉开。
温塘和孙淼都看过去。
是两个……中年人,打闹的中年人……
“哎呀……春才兄,你看你看,抱歉了二位抱歉抱歉。”
“呵,跟他道什么歉,一看就只是个无名商人。”
孙淼怒吼道:“出去!”
两人对视一眼,发出轻蔑的笑声,拉上门出去了。
温塘笑道:“大人喝茶,莫气莫气。”
孙淼看着温塘讨好的模样,心下熨帖了些。
“嗯。”
温塘看着孙淼端起自己面前的茶,喝了一口。
仅仅是一小口。
温塘笑道:“请大人多指点,我现在怎么做?”
孙淼看着上道的温塘,徐徐说来。
一壶茶,两人喝完,又添了一壶水,谈话才结束。
温塘目送孙淼的马车远去,才哆哆嗦嗦扶着上了马车。
角落里,换了一副模样的蓝五和另一个男人,看到温塘的样子,不禁发笑。
计划已经成功一半。
另一半……
明德坊、安庆坊、永和坊的大街小巷都在说孙家大公子孙天友得花柳病的事。
“有钱人家的公子,就是玩得花。”
“啧啧,以后京都里的大人们可能都不想和孙家结亲了。”
“不就是说和孟家定下了吗?”
“那得退亲啊。”
“这孙大公子啊,这辈子登科无望,倒是得花柳出名了!”
此时孟府侧门停了一辆马车,一位穿着比一般仆人富贵些的妇人神色凝重地登上了马车,两个大丫鬟也上了车,小丫鬟跟在车边走。
住在这周围的百姓看到,也都小声讨论起来。
“哟,这是去孙家退亲的吧。”
“不是,两家还没结亲呢,听说只是有这个意思。”
“那现在,孟家可能没有那点意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