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就闻到浓烈的酒气,孙淼喝道:“给我用冷水泼醒他!”
“老爷!”
“他二十二岁了,马上就与孟家定亲了,还这么胡闹,孟大娘子在她娘家那边如何转圜恐怕人家都看他不上了。你还护着!”
这话戳荀氏心窝子上了。
她看不上小门小户的人家,但门当户对的人家又没有说成的。
故而孙天友的亲事迟迟未定。
好容易让孟氏回娘家说尽好话,婚事这才定下,可不能黄了。
另一边,已经有大丫鬟端了水来。
有荀氏在,倒也没有真泼,就是帕子浸湿了冷水激醒了孙天友。
“谁啊,谁敢动你爷爷我!”孙天友吼道。
孙淼要不是碍着腰伤,早就上去踢一脚了。
他走到孙天友面前,孙天友立马吓得不敢再说,哆哆嗦嗦喊了一声,“爹。”
“你给我滚回你的院子,静思己过。”孙淼说道,“没检讨出自己的过错,就不准出去。”
“我还有上学呢爹。”
“上个狗屁学,你要真好好读书,你就是天天睡在妓院,我都懒得管你!”
孙天友不服气地走了。
孙淼觉得累极。
这一大家子,全靠他一人支撑,难啊。
“让于潜在酉时去清茗茶肆见我。”孙淼说道。
荀氏听到立马让刁妈妈传话给管家。
看到孙淼半躺在椅上,荀氏闭了嘴,默默出去让孙淼休息了。
*
“你们换香了?”孙淼问道。
“是。朱记香铺新出的香,名为‘清梦’。有助于凝神静气。”红衣婢女回道。
孙淼点点头,这香确实不错。
很快,于潜就来了。
愁眉苦脸的,就差把‘救救我’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孙大人,您想出办法没?”于潜问道。
“你把朴大郎和安信商行的案子移交刑部吧。”
于潜垂下眸子,点点头,又问道:“那牛泉和周固状告您利用职权取消他们医官录用的案子呢?”
孙淼喝茶动作僵住,“什么意思?”
钱五上午说的他们有这个打算,现在就去告了?
于潜叹口气,“是啊,和朴大郎一样,举着状纸在衙门前喊呢。现在好了,上午是朴大郎和安信商行,下午是牛泉和周固。”
光是想想那场面,于潜就脑瓜子疼。
若是被有心人状告上去,他这府尹免不了训斥一顿,甚至直接罢黜了。
“大人,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我把周固和牛泉的案子一并移交吧。最近温医师天天差人来问医书和厨娘的案子,哦,还多了一个,入室抢劫和杀人的案子,我现在是……疲于应付啊。
“入室抢劫、杀人?”
“是啊,一大早温医师来报的,还交来证物。”
孙淼心里一紧,“什么证物?”
于潜看孙淼这样子,哪里还不明白。
他中怀里拿出一块黑布。
“说是从那人身上扯下来。”
孙淼松了口气,“一块布而已,没什么。”
于潜张张口,没说话,只怕人家手里还有更多证据啊。
明摆着和孙淼打擂台,她能把手里所有证据拿出来,那就怪了。
“大人,此事定要快快解决才是啊!”于潜恳求道:“我快顶不住了啊。”
“放心吧,我已经跟左宰相通过气了,那个温医师很快就会被解决的,到时候她状告的案子没了苦主,你不就能立马结案了么。至于周固好和牛泉,你也一并叫过去吧。”
于潜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啊。”
“快,尝尝这明前龙井,还有这香,有助于凝神静气啊。”孙淼笑道,他自己都觉得这香很不错。
味道还有些熟悉。
*
温宅点满了灯笼。
新来的厨娘做了一大桌子菜。
“马婶子,您快别做了,姑娘说够吃了!”翠屏站在厨房门口说道。
“哎哟,托温姑娘的福,她才让我来温宅当厨娘,不然我还在外面给别人浆洗衣服呢。哪有这好事,不累,工钱还高。”
“姑娘说蓝公子是临州案首,为人正义直爽,他的母亲一定也是这样的仁善的人,婶子您就安心做事吧,我们姑娘的很好说话的。”
“诶,好。”
翠屏端着灶头上的菜走了。
马三娘知道自己儿子的意思,这是让她照看未来的女主人呢。
她可不能拖了后腿。
饭菜要做得再好吃一点才行。
翠屏把最后一道酱牛肉端上桌。
在大陈,牛不能随意宰杀。
能吃上一顿牛肉属实不易。
徐林峰夹了一块,“真好吃。”
温然看了看,那盘牛肉厚薄均匀,若非刀工上乘,可切不成这样。
再有那道山煮羊,味道极好,温然吃了一块就不能忘怀那味道。
蓝戈养母的手艺太好了点,好到居然和宫廷御厨的味道相差无几。
蓝戈曹武徐林峰举杯。
温然低头去尝其他菜。
当初蓝戈说让自己母亲来当厨娘,她犹豫了下,最后觉得有蓝戈养母在,也能更好与蓝戈进行以后的‘合作’,她才答应。
现在看来这个决定是对的。
“想来于潜快要把朴大郎他们移交刑部了。”温然说道。
“那怎么办,我们怎么做?”温瑶问道。
“没事,孙天友不是还没请医师吗?这个,恐怕得让徐公子和那位孙十七公子多交流交流了,过两天找个机会去探望探望。”
“对了,那牛泉和周固,是姑娘叫人去说服的吗?”蓝戈问道。
温然摇头,“我还没来得及安排。”
“还有另外的人也要对付孙淼?”
“自然,他又不是没政敌。”温然垂下眸子说道。
魏天禹那个人,最喜欢的就是借刀杀人。
“不必去管这些事,这两日咱们轻松些就行。静观其变吧。”温然道。
曹武问道:“他会不会再派人来?”
蓝戈也担心这点,不过不是怕孙淼,而是左鸿。
他真正的敌人。
“江前辈守着,不会有事的。”蓝戈说道。
等人都走后,温然让云霜拿出之前从苗婶子那搜出来的乌篙毒。
“这毒是乌篙草反复蒸晒制成,那人手法不错,冷却后乌篙毒透明细长。可惜……”温然看着亮晶晶的乌篙说道。
“可惜什么?”云霜问道。
“可惜他就要成这替罪的羔羊了。”温然把乌篙化开,捏碎一颗白丸加了些粉末进去。
“姑娘,这不就是之前您放在孟大娘子香囊中的药丸吗?”云霜问道。
“是啊,一个让人睡不着的药丸,一个让人睡着的线香,哪个厉害些?”
云霜咯咯笑,“我觉得一定是睡不着的药丸厉害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