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你家的事情,我听说了。温然的婚事你还能做主吗?”潘冰问得毫不客气。
“潘大人尽管放心,于情于理我都能说服她的。再说,我二哥远在青州,我现在是她叔父,自然能做主。”温塘信誓旦旦地说道。
他现在不敢在潘冰面前露出一丝犹豫。
潘冰现在手上握着他的罪证,他温塘不说荣登二品、一品,后半生做个三品大员也是有望的。
他绝不能在此时断了仕途。
“潘大人放心,温然定会嫁入潘家。”温塘肯定道。
潘冰深吸了一口气,脑中思绪不断,最后说道:“人,我可以不要,医馆,我必须到手。”
钱和人,还是钱靠谱些。
温塘心下一紧,这医馆可比人难多了。
温然嫁过去,自然是带着医馆去的。
若单独要医馆,他如何能把医馆拿过来?
温塘送走潘冰,开始筹谋如何让温然心甘情愿嫁到潘家去。
温然嫁入潘家以后,两家还要继续来往,自然不能把温然逼急了,不然,她嫁到潘家,不就给自己添堵嘛。
左思右想,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去讨好温然。
秦氏自然是不肯。
“她就是个骗子!骗我银子,骗孟大娘子全大娘子可怜她,骗长宁郡主送她珍珠簪子,而我的柔姐儿……”
柔姐儿挨了打,跪了祠堂,罚抄书,罚禁足。
她,钱有了,铺子有了,神医的美名也有了。
秦氏越想越气,气得头痛。
“那你就等着我们家抄家流放吧。”温塘说道。
秦氏闭嘴了。
这好好的官娘子日子不过,干嘛要去过那流放的苦日子。
*
次日一早,温塘和秦氏就去了明德坊温宅。
叩叩叩——
门环叩响,很快门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找谁?”
秦氏看到这小厮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当初还说温然跟她回家,就让温然把他卖掉,结果这小厮没卖掉不说,现在还敢装作不认识她。
“你说找谁!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我了?自然是找我自己的女儿。”秦氏高高在上地说道。
“我们是温然的生身父母,过来看看她,你带我们进去吧。”温塘暗暗瞪了一眼秦氏开口说道。
那小厮笑道:“我们姑娘说了,今儿不见客。”
什么不见客,分明就是不见他们。
秦氏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我们怎么算是客呢,我们是家里人。”
“姑娘去医馆了,你们进来也见不到人。”
“你就别骗我们了,这会儿街上已经不少人了,闹起来不好看。”
秦氏可是天不见亮就让人在在这里守着了,人走没走,她还不清楚吗。
温塘道:“你拦着我们,我们就只有去济世堂,到时候影响济世堂的生意,得不偿失啊。”
阿川沉默了片刻,这才打开门,让他们进去。
这会儿有两个小厮正在扫院子。
都是秦氏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越往里走,还能看到一两个端东西的仆妇。
秦氏恨得牙痒痒。
自己的三千两银子让她开起了医馆,挣了银子,买了仆人,搬出来住过起了逍遥日子!
等她嫁到潘家,潘家人抢她医馆的时候,有她哭的时候!
“然姐儿!”
到了后院,秦氏熟门熟路地进去,声音悲戚,“然姐儿,我和你父亲来看你了。你一个人在这里住得可好?”
“你这孩子,过继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就算是过继了,你也是我们女儿。”
“以后我们和二哥二嫂一起疼你,你别怕。”
温然嫌弃地抽回自己的手,“我只怕打秋风不安好心的亲戚。还有——”
语气略带嘲讽,“三叔母,别再叫错人了,我只是温境余晓之女。你的‘疼爱’我要不起。”
秦氏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抬眼去看温塘。
温塘知道温然说的是小时候秦氏对她做的那些荒唐事,还有乡下那些时日。
“在乡下,那恶妇是不是欺负你了?”
温塘大义凛然道:“等我修书一封,让你大伯父把那恶婆子打一顿,给你出气。”
“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点晚了?”温然浅浅笑了下,“想弥补我,还是想求我?”
秦氏和温塘对视一眼,难道她已经知道和潘家的婚事了?
“弥补我大可不必,想求我也不用多此一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温然对面前这对夫妇可了解得很。
“有事说事,没事走人,我没功夫跟你们闲扯。”温然冷声说道。
温塘脸上的笑险些挂不住。
这个女儿真是机警聪明。
但也太无情冷漠了。
秦氏语气尽量柔和道:“大理寺卿,然姐儿你知道吗?朝中三品大员,极得皇帝信赖,家里更是富庶。大理寺卿潘大人啊,家里有两个嫡子两个次子,嫡长子已经成亲,嫡次子还未成亲,潘大人觉得你——”
贤良淑德、恭顺和婉、蕙心兰质、秀外慧中……
秦氏实在说不出口。
她抽了抽嘴角笑道:“他觉得你好极了,想让潘家二郎和你议婚。”
秦氏看着温然的脸色,心里直打鼓。
她有点怕这个女儿再‘语出惊人’,吓得自己头晕目眩。
“那潘二郎在家中颇受宠,潘家是世家大族,这是门特别好的亲事,我和你父亲——”
“是三叔父。”温然开口打断。
温塘脸色有些不自然。
小时候温然叫自己爹爹,他总是冷脸,现在想来,心里不是滋味儿。
温然若是肯与他们夫妇亲近,那国公府定会出面相帮,何须被潘冰威胁,说不定他为了他母亲的病还要对自己好言好语。
还有那医馆,简直就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山银山。
温塘把恼恨抛开,劝说道:“然姐儿,潘冰官拜三品,他肯让嫡子与你成婚,诚意十足,你嫁过去,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秦氏重复道:“是啊,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婚事真真是最好不过的了,以后柔姐儿都不一定能有这样的好人家。”
“哦,难道她不是想嫁忠勤伯府?”温然冷笑。
这是在说温柔不知羞耻想去勾引廖世子。
秦氏脸色一下变了,“你怎么这样说你妹妹!”
温塘也有些看不过去,“然姐儿,柔儿是被人诬陷的,她——”
“关我什么事?”温然蓦地说道。
温塘口里的话,最终被咽了下去。
现在他才终于知道秦氏说温然完全变了个人是什么意思。
这样咄咄逼人,这样步步相逼。
“你们家的事,我不关心,请回吧。”温然说道。
“我们说的是你的婚事啊,然姐儿。”秦氏急急道。
“用我的婚事,换三叔父的前途吗?”
若不是这样,秦氏肯把这门好婚事让给自己,而不是给温柔?
温塘解释道:“可这门婚事的确是门好亲事啊。我都为你细细打算过了,潘冰那个人,有逸群之才,不然也不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他家家风严谨,他自己也知情达理、公正严明,你嫁过去没有半点坏处。”
“听你这样说,我还以为议亲的不是潘二郎,是潘冰呢。”
潘二郎是个什么人,半点不提,夸了半天潘冰。
还仔细打算?
温塘愣了愣立马说道:“我已经叫人去打听潘二郎的情况了,想来不会差的,然姐儿,你就听我的吧,我是为你好!”
温然冷着一张脸,那双水润的桃花眼变得如冰窟一样,寒得让人心惊。
‘为你好’三个字说得好听,其实都是为了自己!
温塘哪里知道温然为什么忽然变得尖锐起来,他叫人去打听潘二郎为人,难道不好吗?
虽然他还没来得及这样做……
温然冷声道:“出去!”
秦氏道:“然姐儿,我们到底是你的生身父母,你总不能看着你父亲被抄家流放吧!”
秦氏呜咽哭起来,她可不管什么叔父叔母,他们就是温然的父亲母亲。
温然再没耐心,“云霜,叫人来赶他们走!”
温塘看了一眼秦氏。
只能用两人商量的最后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