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们为我所用，我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温然淡笑道。
她嗓音柔柔的，与牛泉的厉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人群里有人问道：“牛医师，你不是来捣乱的吧，温姑娘当初是被迫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也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可是他们聚集在温宅门口“请教”她，她才出来与他们互相赐教。
说是互相赐教，其实是人家单方面的教。
“我说，这位医师，能不能不耽误我们问问题了？”
他们都是想学医之人，奈何家里不看好不给学费，或者家境不好，只能自己去买医书来看。
好容易有一个免费的夫子肯教，就是被利用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牛泉看到这群油盐不进的人，怒斥道：“你们懂什么！滚开！”
他一把冲到前面，问道：“这就是你的目的？用你那一点不够看的医术，笼络人心，为你正名，是吗？”
“不是。我的医术，不需要任何人来正。”
“那你教他们做什么，又不收银子，真这么好心？”
“天下的病人那么多，我又治不完，自然要有人来分担。”
“既如此，你开医馆做什么？教医术不就好了么。”
“天下的病人这么多，你们治不完。”
顿了顿，她笑道：“何况有些病，你们不会治。”
长宁郡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么。
牛泉脸色有些难看，不就是手有秘技么，会点针法算什么！世上不是所有病都靠针法的！
年纪轻轻如此妄自尊大，总有一天会因此葬送性命。
他嗤笑道：“那这样说，你还心怀天下了？你替天下病患教出这么一群——不三不四的医师？那不是为病患负责，那是害了病患！”
谁不三不四了？
谁害病患了？
人群里发出阵阵不满的声音。
温然正色道：“他们之中确实有人笨了点，天赋也极差，但那又怎样呢，哪怕他只会治一种病，那也是有用之才，那也可以为人治病疗伤。”
“京都不行，可以去其他州府，州府不行，可以去县里，去镇上，去乡里。救人可不分三六九等，佛祖都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是在实现济世救人理想抱负，而不是只看到救人后的区区几两银子。”
温然说完，人群里不少人抬起下巴。
就算只会治一种病，那也是会治病！
他们都是有济世救人远大抱负的人！
“你去救贵人，我们去救穷人。你们巴结贵人是为了银子，我们救人只是为了让病人少受点苦。”有人忽然大声道。
这话引来不少附和之声。
温然认得他，这个人就是属于天赋不强的类型，每次问的问题都很简单，可他每天都来，从不缺席，其他人的问题，他也多牢记于心。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牛泉气急败坏，怒目而视。
“牛医师，强词夺理的是你。他们愿意学，我愿意教，碍着你什么事呢？若有人觉得我另有所图，大不了以后我不教了，我还省事了呢。”
众人不行了。
一个个比牛泉还急。
“温姑娘，你少听他胡说，我们就爱来让你教。你要是哪天给我们讲讲医书，那就更好了！”
“是啊，这牛医师是康寿堂的，平日都巴结贵人了，哪里会想让我们学有所成，到时候他们康寿堂不就没人去了么。”
“牛医师，你赶紧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牛泉甩了甩袖子，对温然勾了勾唇，眼里尽是不屑，“你别以为治好了长宁郡主，你就真是神医了，天下疑难杂症多得很，你再治好几个再说吧。咱们走着瞧！”
牛泉走了。
一阵欢呼。
“这小女子口舌竟如此厉害。”巷尾一辆马车放下了车帘，“走吧。”
“大人，还去刑部吗？”车夫问道。
“去。邓阔的案卷还要写最后的结案语。”
想起刚才看到那一幕，丁项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牛泉也是三十几的人了，说不过一个小姑娘。
温境过继她看来是知道她不凡的本事了。
就是心高气傲了点，不懂韬光养晦。
出名有什么好的，在京都，默默无闻才是最重要的。
那女子会用针。
针？
丁项神色一凝，随即摇摇头，那女子又不会武功，如何刺中的邓阔。
魏湛一脸晦气地回了王府，管家不敢问何事，立马叫人去沏茶。
“王爷，药材铺子的管事来了，说有要紧事。”管家道。
“嗯，让他过来回话。”魏湛有气无力道。
他这药材铺子是先帝特批的，不然哪里能在西市屹立这么多年。
“见过王爷。”管事见礼。
“什么事？”魏湛拿过管家端上来茶杯说道。
“今儿铺子来了医馆济世堂的人，说要合作。”
“这种事有什么稀奇的，你自己处理就好了。”魏湛有些不耐烦。
“王爷，来的是卢国公府的五公子。”
“他家要开医馆了？”魏湛好奇道。
“也不是，是那个救了长宁郡主的神医。”
“呵，什么狗屁神医。老子就不信他是个神医。卢国公府肯帮他这个忙？”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那姑娘说让您务必看看药材单子。”
魏湛嫌弃道：“什么药材单子用得着我亲自看，你看不就行了。”
“何五公子说，您不看，他到处打听药铺东家呢。”
啧。
魏湛一把拿过管事手里的药材单子。
一打开，那字虽小，笔锋收敛，但他一眼就看出与早上文树拿来的书法有相似之处。
他示意管家把茶杯拿走，小心翼翼地把纸铺在小几上。
管事有些不明白，这药材单子怎么了，去看管家，管家轻轻摇头，自家王爷老毛病，遇到好字都得细细看一番。
“你刚才说是救了长宁的神医开的医馆？”
刚才还说不信是个神医，现在又叫上了。哎……
“是。”管事恭敬道。
长宁，卢国公府。
文树就在给何家小公子当夫子。
再看那字，起笔、折笔、收笔，如出一辙啊。
他兴奋地手一拍，这不就对上了么！
“去吧。”魏湛说道。
管事看到魏湛那近乎痴迷的模样，也不敢多问，只能去看管家。
管家善解人意地说道：“我送你出去。”
出了门，管事着急地问道：“管家，依您看，王爷的意思是……”
“卖。那济世堂不管要什么药材，你都卖给她。”
“为何啊？”
管家问道：“你没打开看看？”
管事也很无奈，“药材单子都差不多，有什么好看的。”
管家笑笑，“咱们王爷痴迷什么难道你不知道？”
管事想了想，旋即拍了拍脑门，“多谢阳管家提点。”
王爷中意的字，想必是好得不得了的。
管事出了王府，没有回家，反而去了温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