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来谈药材合作的。”何申牧说道。
掌柜的说道:“二位请里面坐。”
里面有专门待客的茶水间。
“我们这里的药材不管是中原的还是西域的,品类齐全!敢问公子是哪家医馆?”
药材铺谈合作的,必然是医馆。
“济世堂。”温瑶道。
济世堂?
就是那个今日在京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济世堂?
看来其他药商不敢把药材卖给济世堂啊。
掌柜的不露声色,笑问道:“二位为何想到我这个小铺子来,在东市北市大药商多的是,我一个西市药商,恐不是最好的选择。”
能在京都立足的商家,哪个背后没有人关照着。
东市那边更是。
背后不是三品大员就是二品大员,不少还是宰相那边的关系呢。
“不就是因为你能把铺子开到西市,你东家就不是一般人!”何申牧说道,“西市胡人多,能在胡人铺子中占据一席之地,掌柜可不要说什么小铺子了。”
掌柜的脸上笑了笑。
他家主子,确实比那些什么几品官要大一点。
可康寿堂现在明显盯住济世堂了,他们春来药铺没必要惹孙淼啊。
“济世堂的生意,小的不敢做主,待问过东家后,再说罢。”
这就是体面的借口。
温瑶并不慌乱,“这是我们药材单子,请掌柜的务必让东家过目。”
采莲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案上。
掌柜的并没有被这银子吸引,他又不缺钱。
“我是卢国公府何五,你背后的东家我回去便问,若你不让他看过药材,休怪我不客气。”他是书生,说这些话倒也不吓人。
吓人的是卢国公府。
掌柜的连连点头,答应了。
他知道那位神医就是因为治好了长宁郡主才名动京都的。
何家帮她开医馆,也说得过去。
国子监有国子学、太学、律学、算学、书学。
大陈科举不考算学书学,故而这两个科目的学子最少,都当做是兴趣科目来读。
文树一大早就去了书学那边的学堂,看到数学博士魏湛上完课才出来拉他走。
魏湛这人虽是皇室宗亲,但极喜欢书学,于是学有所成就在国子监教学。
他本人没甚架子,许多夫子都喜欢和他来往。
“文树,你慢点。”
“不行,我有好东西让你看。”
“除了书法,我对其他东西不感兴趣。”
“就是书法!”
“哦?”
魏湛顿时来了兴趣。
到了魏湛素日休息的房间,文树才拿出身后的锦盒,打开拿出卷轴。
两人展开放在桌上。
魏湛惊呼,“这这这,这是何人所书?这笔墨运用得太好了。他用的什么字?飞白?不,比飞白更好看,更有魄力!”
他站在案边,想伸手去触摸,又立马收回手,惊喜地看着上面的‘任重而道远’。
整个人忘乎所以地欣赏起来,全然不顾被他挤到一边的文树。
“看吧,我说是好东西吧。”文树笑道,“我也很喜欢,但不是行家,看不出这副书法的价值,这不就想请你来看看,能写出这副字的人算不算得上大家?”
魏湛俯身细细看每个字的笔锋筋骨,连连点头,“算,当然算!”
他猛地站直,“文树,你哪里来?肯定不是你买的,就算你倾家荡产也买不来这样一副字啊。”
他手指轻轻放在卷轴上,抚摸着空白处。
“这字,齐大家都不一定能写出来啊。”
文树笑道:“不能说。”
魏湛板起脸,“为何不能说。”
因为卢国公府世子和郡主再三叮嘱不能说嘛。
那女子还会鼎文呢,说出来魏湛能把房顶拆了。
“就是不能说。”
说罢他就上前挤开魏湛,准备收卷轴,“有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魏湛拉住他的手,“你卖给我吧。”
他皱着眉,一副恳求的样子,“反正你也不是书法博士,你拿着没用嘛,我拿着,正好研究。”
文树甩开他的手,“可是我也喜欢书法啊,我虽不是博士,可是懂得欣赏啊。”
“你这老东西,偏拿东西来勾引我。”
文树是国子学博士,一听他这样说话,哭笑不得,“这词不是这样用的。”
“文树,你我多年好友,你卖给我,卖给我。”
“不卖不卖。”
“你再去求一幅不就好了。”
“她当初也是看在……别人的面子胡才写了这几个字,我去求,可没有那个脸面。”
“那你告诉我,我去求。”
“不说不说。”
魏湛拉着他不让他收卷轴。
“魏湛,别以为你是燕王,我就不敢对你动手!”
魏湛,先帝最小的弟弟,就是当今皇帝按辈分也得叫一声皇叔。
“你敢打皇亲国戚,文树,你吃不了兜着走!”
“兜着走就兜着走!”
魏湛这下没招儿了,连忙拉住他的手,“让我多看会儿,多看会儿,我临摹临摹也好啊。”
“行吧,让你多看看。”文树大方收手。
听魏湛说临摹,他觉得他必须在卷轴上做个记号之类的,防止这老小子临摹了找什么理由给他偷换了去。
这老小子年轻时候是个混不吝啊。
要不是先帝偏宠,早就在文臣上书奏请下挨板子了。
可先帝心疼他是嫡亲弟弟加上年纪最小,只罚他禁足。
看了一个时辰,快到中午了,文树说什么也要走,魏湛无法,只得让他走了。
文树走之后他就觉得脑心挠肝的,吃喝不下。
脑子里想了十几个办法,想把文树那副字给偷了或者换了。
牛医师在马车上看了看,温宅门前已经开始聚集人了。
他望着香炉里的香灰,纠结着要不要抹抹脸让人认不出。
可抹了脸让人认出,那就真是丢脸了。
哎。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下了马车。
钱掌柜说得对,这女子若是开起了医馆,别的医馆受影响或许不大,他们康寿堂就不好说了。
达官贵人都去济世堂,自己也得饿死啊。
轰的一声,大门开了。
香鼎里的香一点燃,就有人抢先问。
这群人不知怎么的,问完就等下一个人问,就像是约好了一样,颇有秩序。
牛医师看得惊奇。
短短三日,就依然有了规矩?
“看似是互相讨教,现在看来是神医教他们医术啊?”他大声说道,脸上带着轻蔑的笑,“神医还需要收揽人心吗?”
他原本是准备了医患问题的,可看到这架势,医术问题不值一提了。
“你是谁?”不等温然问,人群里自然有人问。
牛医师嗤笑一声,这帮没见识的土狗,看穷人看多了,他这样的名师都不认识。
“他是康寿堂的牛泉。”有人回答道。
牛泉这个名字在京都还是有些出名的,想拜他为师的不在少数。
“他难道和段医师一样,来请教的?”
“哼,段衡也配和我比?”牛泉怒道,“想学医术该走正道,你们居然走歪路子。”
“何为正道,何为歪道?”温然问。
牛泉挤开那些人,走上前,这才看清楚这女子的模样。
长得还不错,可惜了,是个瘫子。
更可惜的是,得罪了康寿堂。
“拜师学艺为正道,去医官署下设的学堂学医为正道。歪道嘛,就是这样一问一答的笨办法。”
“黄狸黑狸,得鼠者雄。正道歪道,学成便是成道。”温然笑道。
“是啊,不管怎么学,学会了就行了呗。”有人附和道。
“学堂还要收束脩呢,拜师不难,拜一个好师傅难,这有现成的免费的神医,干嘛不来。”
“就是啊,听说他收徒弟始终不会把自己的医术全部传授。”
“留一手,牛一手嘛。”
“哈哈哈。”
都是老百姓,谁怕谁啊。
“耽误我学习,就是耽误我赚钱。”
“温姑娘只讲这一个时辰,牛医师还是请让开吧,别耽误我们的时间。”
“是啊是啊,你一个人耽误一刻钟,这么多人,你算算,那是多少刻钟?”
这他娘的是什么算法?
牛泉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一群无知的人!
他们能学有所成,他这个医师就不必做了!
任何事都得看天分,没有天分,脑子又笨,能学个屁!
“这就是你的目的?收揽人心后,帮你说话做事为你所用?”牛泉目光锐利地看着温然,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