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强坐在轿车后排,看着格鲁他们肆意妄为,气愤难填,“敲诈,赤裸裸的敲诈,一只普通的小牛犊,竟然硬要索赔两万,这帮害群之马,玷污了这片神圣的土地。”王志强在心里骂道。
两年前王志强带着对这片土地的崇敬,满腔热情,从东洲来到高原,成为援陇干部,为这片土地带来了先进的经验,推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
格鲁说着就要拉车门,多增赶紧挡住格鲁,“啪”的一声,多增又吃了格鲁一个响亮的耳光,“给我打。”
达巴听到老大招呼,一个箭步窜上来,对着多增就是一脚,多增被踢得向后倒退了几步。
夏特在边上看不下去了,自从得到发热石后,体能增加了数倍,体能增加,胆子自然也就增大了,看到这帮败类的所为,遏制不住怒火,大喊一声:“住手。”
格鲁他们被这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喊声镇住,达巴踢多增的腿,定在半空,他们回过头齐齐望向夏特,见是一个黝黑瘦弱的外乡人,格鲁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滚,不关你的事,别找不自在。”
“这只牛犊最多卖三千块,你要两万,太多了,朋友少要点。”
“关你屁事,给我打。”
达巴听令一腿踢向夏特小腹,夏特向左快速闪开。
格鲁见状,冲上去对着夏特就是狠狠一拳,直击鼻梁,夏特头部左倾身体向前,格鲁的拳头从夏特的右脸颊边擦过,距离脸颊只有一指,随着夏特身体的向前,夏特一击勾拳,重重的打在格鲁的腹部,“嗷”的一声,格鲁定在原地不动了,过了三秒钟,“轰”的一下,格鲁倒在了地上,爬不起来了。
夏特不知道他现在出拳的力道是以前的数倍,这拳打下去,格鲁起码要在床上躺三天。
狐朋狗友的作用就是在这时候开溜,达巴和多杰一看苗头不对,赶紧跑了,扔下躺在地上,满脸痛苦表情的格鲁。
夏特只是想说句公道话,没想动手,可是,对方太霸道,一句话不合心意,就出手打人,自己也不能只被动挨打,不还手。
王志强见格鲁被制服,打开车门,下了车,微笑着说:“小兄弟,非常感谢你的相助。”说着伸出手紧紧握住夏特的手。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没什么,不用谢。”夏特看着王志强说道。
夏特这时近距离的接触王志强,感觉到他的身上带着不一样的气质,举手投足中有种文人的儒雅谦和。
王志强是援陇干部,陇斯水电厅的副厅长,昨天去热哈县水电工程实地巡查,今天接到厅里的紧急电话返回,开去巡查的越野车在水电工地抛锚无法启动,只能临时换了一辆大众轿车返回厅里。
这时王志强问周围的人,有没有人知道,牛犊是谁家的,有一家饭店的老板叫来了牛犊的主人,多增与牛主人协商后,赔了三千块。
多增将散落在地上的几块碎片捡起,扔到路边,向夏特道了谢之后,与王志强上车匆匆离去。
夏特在街上买了一些茶,油盐等日用品,夏特这些天吃住在德里的饭店,买些东西回去送给德里,表示感谢。
街上的几家超市规模都不大,白天没开灯,里面都比较昏暗,高原枯水期的电价高,超市老板节约用电,不开灯,降低开店成本。
夏特置办好物品,将货物装进搭袋里,挂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搭袋,是当地常用的装杂货的布口袋,左右两个对称的布口袋,用于装放货物,中间是相连左右的宽布条,用于挂在摩托车的后座上。
装好挂稳后,夏特骑上抗造的二手水江牌摩托车返回二泉。
一路开着摩托向前,刚出三泉乡的柏油路路面平整,摩托开在上面非常平稳,骑行的感觉舒适,清风拂面,夏特的心情舒畅。
不一会,路面开始出现坑洼,摩托车颠簸了起来,夏特降低车速,皱了皱眉,心想修路的拨款太少了,只能维护乡政府周围一段的路面,这里的经济欠发达,需要寻找适合当地的经济增长点发展经济,才能有好的路。”夏特看向远处的路面,裂纹坑洼延伸到目光的尽头。
出了三泉乡,柏油路沿着山坡向前走,路边的坡度变大,沟壑变深。
夏特经过一个山路转弯处,不经意的向山坡下的沟底看了一眼,猛然发现,一辆银灰色的轿车,四脚朝天的躺在沟底,沟底离路面有十几米,在路面开车的驾驶员,如果不是特意朝沟底看,发现不了沟底出车祸的车辆。
那辆车非常眼熟,夏特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侧身向下仔细观看,正是王志强的轿车,轿车翻在沟底,车旁没有人,车上的人是撤离了,还是依旧倒扣在车里。
夏特急忙下去查看,坡很陡,夏特脚向下,背贴着坡面,缓缓向下一点点挪动。
来到沟底的轿车旁,透过车窗玻璃,隐约看到里面有人。
夏特赶紧去拉车门,可是车门拉不开,轿车冲下山坡,翻滚时,车门被撞的变形,夏特救人心切,使出全力再次拉车门,“啪”的一声,轿车的门把手被硬生生的拉断,夏特的体能已今非昔比,这一拉,力道惊人。
透过挡风玻璃,多增脸上的血迹清晰可见,人已经没有了动静,夏特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将挡风玻璃整个砸碎,低头去拽多增,却怎么也拽不出来,剧烈的撞击使车头向后缩,将多增的腿卡住,夏特不敢太用力,以防拉断腿,造成二次伤害。
夏特朝后排看去,王志强的头倒立着,头顶着翻过来的车顶,满脸涨的通红,手不时的去撑车顶,以减少身体对头顶的压力,后排车门能拉开一小半,人无法出来。
“大哥,大哥。”夏特拉开一小半车门叫道。王志强慢慢睁开双眼,发出微弱的声音:“救命,我在这里。”
夏特砸开侧面的玻璃,增大后排的空间,王志强的手可以伸出来,身体在后排慢慢挪动,调整合适的体位,在夏特拉拽的帮助下,王志强从车窗处钻了出来。
这时,轿车的车头冒出了火苗,夏特叫道:“不好。”火势突然变得猛烈,浓烟伴着火苗,腾腾的向上窜,后排都能感受到滚滚的热浪。
火势眼看就要烧到多增,夏特赶紧去救多增,可是夏特左右为难,多增的腿卡住了,使劲拽出来,他的腿就会被拉断,腿就保不住了,不把多增拽出来,火就会烧到他,会被烧死。
抉择很难,但这时已经没有时间犹豫。
这真的叫火烧眉毛,夏特这时觉得发明这个成语的人太有才了,太贴切了,燃眉之急,只能顾眼前了。夏特上前,拽住多增的两只胳膊,用力向外猛拉,“嗵”的一声,多增从车里被拉了出来,多增出来了,但一条腿却留在了车内,留在了驾驶室里。
火焰迅速吞没了整个轿车,炙热的火焰,烧的金属车身嘎嘎作响。
当夏特将两人安顿到远处后,猛地听到一声巨响,油箱爆炸了,车身立即被炸得四分五裂,一股巨大的火团升腾而起。
远远望着火团,王志强感慨万千,随后感激地看了夏特一眼,此时的夏特正在拨打120。
刚才出三泉乡后,司机多增脑子里想着家里的烦心事,以及刚才赔钱的事,心里烦闷,思想不集中,在山路的转弯处,车速过快,轿车冲出了道路,翻到了沟里。
多增的腿部已经用衣服包住,人处于昏迷状态。
打完120后,夏特看到惊魂未定的王志强,说道:“大哥,我背你到上面去,咱们到路边去等120。”
“小兄弟,我能走路,刚才是撞到了左胳膊,现在还是钻心的痛,可能是伤到了骨头,其他的地方没啥事,这次多亏了你。”王志强说道。
夏特扶着王志强向上爬坡,坡陡有六十度,王志强几次踩空滑倒,都被夏特拉住,经过攀爬,两人来到路边,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夏特返回沟底,将多增背了上去,放在路边。多增看上去不胖,但背起来却死沉死沉的,背着一个成年男子,爬六十度的陡坡,一般人爬不上去。
望着昏迷的多增,目前最重要的是给他止血,这里地处偏僻,离这里最近的乡卫生院没有救护车,救护车要从县城开过来,路很远,需要的时间非常长,看着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多增,夏特知道时间就是生命。
如果有路过的车辆,拦下来救急,带多增去乡卫生院也行,可是很久都不见有路过的车辆。
王志强看着空无车辆的柏油路,叹道:“这里太偏僻了。”他来陇斯两年了,这种空无一车的场景,他经常见到,但今天对偏僻的感触最深,因为今天的偏僻与生命相关。
时间在滴滴答答的流逝,一个生命在滴滴答答中等待,柏油路像是凝固了,一直保持着一个静止的场景,没有汽车,没有救护车。
“不能这样干等下去,”夏特看了看空无一车的路又说:“用我的摩托车拖上他,大哥,我在前面开车,你坐在摩托车后面,抱住多增,我们送他去乡卫生院。”
如果是三个大活人,共骑一辆摩托车,没有问题,现在有个半条命的多增,不能动弹,要把他夹在中间带走,夏特和王志强以前都没有这种经验。
不管可不可行,在这种情况下,总要试一试,夏特将搭袋里的物品卸下来,放在路边,两人将多增架到摩托车上。
夏特骑在摩托车前面,王志强用搭袋把夏特和多增两人像裹粽子一样裹在一起,多增体瘦,正好能裹住,自己坐在摩托后面,扶着多增,摩托车的座位长度不够三人坐,夏特尽量向前,坐到油箱上,王志强坐在后面,半个屁股露在车座外,多增瘫软的坐在摩托车上,全靠王志强扶着。
夏特启动摩托,缓慢的在路上前行,遇到坑洼颠簸,多增就会向外歪斜,两人努力保持平衡,不让摩托车摔倒,就这样一路摇摇晃晃,来到了三泉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