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家的大黑狗,精神抖擞的站在饭店门口,毛色乌黑发亮,明显比前几天有光泽,看到夏特后表现得特别亲热,摇头摆尾一副讨好的样子。大黑狗吃过夏特的面包,记得夏特的好,温顺的凑到夏特跟前,微闭着眼,低着头。
夏特愉快地摸了摸狗头,突然想起买了盖格计数器,准备测核辐射,一查订单,快递已经到了三泉乡,看着大黑狗,夏特想不可能有核辐射,大黑狗天天躺在发热石旁,如果有,大黑狗早就皮烂毛掉,蔫巴了。
三泉乡离这里有80公里的路,到乡里去要翻过两座山,路是石子路,因为常年缺少维护,路面坑坑洼洼,非常难走,有两段沿着山边的路段,常常有山上的滚石落下,路面经常有落石堵路。
这天一大早,夏特去三泉乡取快递,摩托车一路颠簸,石子路上,有的坑,有膝盖那么深,骑行稍有不慎,就会开进坑里,巨大的冲击力,人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这些坑是夏季下雨时,被雨水冲刷形成的。
摩托车骑了四个小时,见到一条柏油路,是一条县道,一头通到县城,在柏油路骑了半个小时,终于来到了三泉乡,乡上不大,只有一条主街,街两旁是一长排平房,开着饭店,宾馆,超市等店铺,平房后面则为住家,居民们在自家院里养的牛羊,经常会跑出来在街上转悠。夏特打听到取快递的地方,在一家宾馆的院子里。
三泉乡拉昌宾馆,这个宾馆,是由两排乡村平房改建而成,宾馆沿街的墙面,贴着蓝色瓷砖,与其它乡村平房相比,稍显华丽。
格鲁被街道上的汽车喇叭声吵醒,已是中午,昨晚他和几个狐朋狗友喝酒喝到半夜,大醉后住在拉昌宾馆,现在头还有些昏沉沉的。
“格鲁,昨晚我给你说的事啥时候能办?”桑提早已醒来,正躺在床上抽着一根细长的烟,见格鲁醒了,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
“啥事,昨晚你说啥了?”格鲁有些茫然。
桑提用手撑起身体,屁股向床头挪了挪,从被窝里钻出来,靠在床头,露出雪白的手臂,说道:“就是街面上那间饭店的事,帮我租下来,我想开个饭店。
”昨晚格鲁喝酒喝得高兴时,格鲁满口答应,喝醉时答应的事,桑提知道在清醒时必须要再次确认。
“噢,那事,没问题,我格鲁是什么人,在我的地盘上,没有我办不成的事,我格鲁只要去说一声,那个清河人,出再多的钱也别想租到那间饭店。”格鲁躺在床上惬意地伸了伸懒腰。
“我就知道没问题,格鲁大哥的面子,谁敢不给。”寡妇桑提巴结的奉承道。
格鲁的舅舅是喀当县农草局局长,而喀当县的历任县长,都是由农草局长升任,在了解喀当的人眼里,格鲁的舅舅就是县长,他工作能力强,办事果断,与上面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样一位农草局长,做县长只是时间问题。
仗着他舅舅的关系,格鲁横行乡里,县长在戏里面,是七品芝麻官,给人的感觉官很小,但在生活中,乡村老百姓却很难见到县长,办点事情能托上个科长乡长,就算烧高香了。
昨晚格鲁喝醉了,和桑提做了没有,已经记不得了,这时看到桑提雪白细滑的手臂,突然来了兴致,一把拉过桑提,将她压在身下。
心满意足的格鲁,在床头柜上拿起一包云烟,抽出了一根,“清河人在我们这里开店的人太多,钱都被他们赚去了,要是我做招商办主任,我就要加他们的房租,翻倍的加。”
“是啊,就应该让他们多加房租,我们做不过他们的,他们的菜比我们便宜,同样的牛肉,能比我们便宜一半,按他们的价格,我们连本都不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搞的便宜牛肉。”
桑提头发散乱,望着格鲁:“听说有清河人已经在活动,要租那间饭店,那间饭店,地点好,装修花了不少钱,稍微改改,就能立刻对外营业。”
格鲁撸了撸桑提的脸嬉笑道:“我和招商办的班西主任经常喝酒,哪天碰到他跟他提提这事。”
“啊,别等碰到啊,要赶紧,今晚就去,晚了来不及了。”桑提急的使劲摇了摇格鲁的胳膊,左手顺势朝格鲁的下身掏去。
格鲁被掏到了命根,“嗷”的一声,侧身弓背,笑着做出一个痛苦状,“好,好,我今晚去。”
几个狐朋狗友打来电话,叫格鲁去吃中饭,喝点西油茶解解昨晚的酒,格鲁这才起床。
夏特找到拉昌宾馆,按提示从侧门进入院子,打开两扇原木色的有些陈旧的木门,这里有一个快递的自提点,一名皮肤黝黑的中年大叔,正坐在一堆杂乱的快递中间打瞌睡,听到动静,大叔睁开了眼,夏特取了快递,出了院子后,在附近找了一家面馆,吃了一碗面,算是午饭,在陇斯高原,中午吃上一碗面,也算是不错的午饭了。
虽然是中午吃饭的时候,街面上的车辆并不多,到街面饭店吃饭的人稀稀拉拉没几个,乡上政府机构都有食堂,街面上的饭店,中午的顾客主要是过往车辆上的人,只有个别没有胃口吃食堂,想换换口味的乡政府工作人员来街面吃饭,而住在乡上的住家,以及开超市做生意的人,都是自己做饭吃,不会花钱去吃饭店。
一辆银白色的大众轿车,急驶过街面,突然“嘭”的一声,一个黄色物体被撞飞,“咚”的一下,落在了几米开外的马路上,随后“哞……哞”两声嫩嫩的小牛叫声传出,正在路边行走的两个行人,向那响声处看去,一头小牛犊正躺在地上,蹬着四条腿,想要站起来,可是怎么也站不起来,随着细长的小牛腿的蹬动,鲜红的血涂满了地面。
轿车司机多增感到车身一顿,听到车外传来的声音,第一反应是撞人了,刚才还迷蒙的双眼,猛然一睁,全身像是有一股电流通过,困顿的身体立刻进入紧张的战斗状态,定睛看到是一头牛犊,高度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多增转身向后排说了几句话,随后打开车门,下车查看情况,开车的是一位二十几岁的高个子小伙,走路时腿一瘸一瘸的,显然,撞车时受了伤,大众轿车的车头,瘪进去一块,有几块破片散落在地上。
看到出车祸了,周围的饭店商铺里的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饭店里刚吃完饭的人,也不急着赶路,正好看看热闹,消化消化积食,不一会围了十几个人。
格鲁和几个狐朋狗友吃完中饭,翘着二郎腿懒散地喝着西油茶,达巴和多杰在争论下午是去打台球还是去跳舞,这时格鲁看见轿车撞了牛,立刻来了精神,“走,去看看,有好戏。”说着拿起桌上的云烟,揣在口袋里,快步走出饭店,来到了出事的轿车前。
多增看着围住的人群,沮丧的问道:“这是谁家的牛?朋友,这是谁家的牛啊?”问了两遍,无人回答,如果是野外的道路上,荒无人烟,撞了牛,车没坏,接着向前开就完事了,现在看着周围这么多人,一走了之,显然不合适。
围着的人群大多是路过的旅客,并不了解牛犊是谁家的,只是看看热闹。
这时突然听到一个人高声说道:“这是我家的牛,怎么回事,是谁撞了我家的牛啊。”格鲁边说边大摇大摆的走到牛犊前,低头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黄色小牛犊,刚才还在挣扎的牛犊,这时已经不能动弹了。
“混蛋,你怎么开车的,没长眼睛,把老子家的牛撞成这样。”格鲁假装气愤地吼道,脸上还装出一副痛苦难过的表情,可是痛苦难过的表情很是浮夸,演技显然很烂。
多增看到浮夸,自然起疑,问道:“这是你家的牛?怎么证明这是你家的。”
“呯”的一声,格鲁给了多增一个耳光。“你要证明……,老子立马给你开一个,这个就是你要的证明。”格鲁嚣张的说道。
几个狐朋狗友这时走到格鲁的身边,瘦精麻杆的达巴嚷道:“你小子眼睛瞎了,这么大一头牛你都看不到,硬是往上撞。”另一个多杰流里流气的指着多增说道:“你小子,是要找死,敢惹我大哥。”
“你们想干嘛。”多增捂着脸,惊恐的说道。
格鲁指着地上的牛犊:“牛都死在路上了,就在你眼前,大家也都看到了,你说这是不是事实,撞死了牛,就得赔钱。”
多增看到这帮人的架势,知道不好惹,转身走到轿车边,与车内的人说了几句话,车后排坐着一位斯文的中年男人,一看便知不是陇斯人。
多增回转过身对格鲁说:“你要我赔多少?”
格鲁见多增答应赔偿,显得有些兴奋,随即故作深沉的思考了一会说道:“我家的牛犊品种好,是刚引进的优良品种,价格很贵。”说着瞪着多增,多增有些发怵。
格鲁有些得意,知道这些人生地不熟的过路旅客,不敢惹事,怕事,一般遇到事都会用钱息事宁人,在心里又将要索赔的价格提高了一倍。“嗯,我也不多要,这么好的牛犊,被你压死了,我非常非常的心痛,这样吧,给个两万就可以了。”
“什么......两万,大牛也没这么贵。”
“哎……不能这么说,我家的牛品种不一样,好得很,两万不多要。”
狐朋狗友达巴这时上前对多增不屑地讥讽道:“你小子不想赔是不是,有胆撞没胆赔是不是,你不赔试试,”一边说着一边朝多增靠近。
多增面对威胁,退后几步。
“两万,我没带这么多钱。”
“没钱,没钱你今天就别想从我们这走出去。”狐朋狗友多达恶狠狠地说道。
多增侧身对着格鲁说:“兄弟,咱们有话好说,价格上是不是再商量商量。”
格鲁指着轿车后排对多增说道:“后面坐的是谁,你问他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