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众人瞠目结舌，过了一会儿，监工回过神来，表情愈发勃怒：
“你嘴上无毛尽胡扯！好啊，我早晓得你是个心黑的，今日藏不住嘴脸的吧，要这样诋毁我们牛头寨！”
“我这就去禀报大毑，让她亲自烧红了烙铁烫烂你这张胡咧咧的嘴！”
顾宝如目光森冷，神色没有丝毫慌张，大声反驳：
“那你只管去！耽误了事情，我看最后大毑究竟是要治你还是治我！”
说着，主动退开了几步，给她腾出路来。
宝如唇角勾勒起嘲讽，甚且抬臂做了个请的手势，讥诮道：
“反正你今日已经见过一回大毑了，只管再次禀报一次，大毑肯定不厌其烦召见你、给你解释清楚。”
监工脸上顿时闪过几分心虚，立马站定在原地，怔愕瞪着宝如：
是啊，今日她已经见过大毑一回了，亲眼点着大毑点头，命令她把所有的鸡都交给这寨外来的叛徒自由处置……
想到此，监工张了张嘴，舌头仿佛捋不直，有些结巴：
“怎……怎么可能……”
似乎想找认同，她扭头望向在场的另四人，目光巡视：
“咱们寨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粮库吃紧金库没钱……是吧？”
在场的都是老人，都不是参与出寨打家劫舍的年纪，监工也是整日和圈养的家禽打交道，对牛头寨的钱财内务了解得少之又少。
因此，几个老人也是一脸迷惘。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慌乱无措。
“怎么就没可能？”顾宝如适时开口，眼睛盯着监工一人，话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嗓门脆亮：
“你知道大毑今日已经在商讨关结酒坊的事了吗？酒坊都快维持不下去了，有什么不可能？”
“我忙着为大毑、为寨子谋新的出路，而你们呢？故意怠工，非要等到所有寨民都勒紧裤腰饿肚皮那日，才愿意动弹？”
听见酒坊要被关结，顿时，几人皆是一骇，小声惊呼起来。
监工听见宝如的话，面上被寒风刮得生疼，胸口内腾起一股燥热，轰然涌上脸颊，冷热交替，她面色青白交集，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抓……抓鸡！”
好一会儿，监工听见自己的声音如细细的蚯蚓，从嗓子眼里钻出来。
她亲自带头弯腰去逮鸡。
鸡受了惊吓，蹿得到处都是，有蠢笨的，听见人匆急的脚步声，会原地趴蹲，一抓一个准；
可更多的鸡，都是扑腾着翅膀四处乱飞……
听了宝如方才的话，众人被唬得心里吊了几只水桶，七上八下的，不敢再躲懒怠慢……
监工从鸡舍里取出一张镂空的渔网，让几人拉开。
几人合力，三面环绕，用渔网把林子里的鸡通通往鸡舍方向撵。
鸡被赶回了鸡舍里，监工熟练无比，手一伸逮住一只手一伸逮住一只……
不到半刻钟的工夫，八十二只母鸡公鸡，全部被装进了鸡笼里。
四只大鸡笼，一人很难抬起来，除了监工和宝如，剩余四人又全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顾宝如思索了下，便安排四个老人合力抬一只鸡笼子，她和监工则是抬另一只。
这样跑了两趟，才把四只鸡笼全部搬到了宰鸡的棚子。
何芳姑那边人手安排得尚算顺利，已经把锅盆等物件全部洗刷干净，烧起了热水，但章桂带出去的人，还没见影子。
时间紧迫，宝如只好让众人继续抬起鸡笼，放在离岸不远的距离，磨了菜刀，准备宰鸡。
监工这边的几人被顾宝如的话唬服了，做起事情极其麻利积极，何芳姑带领的那几人，原本也是懒懒散散的，觉得古怪，悄悄凑近一打听，顿时，也迅速加入了宰鸡的行列中……
鸡血也是宝，不能随意浪费，顾宝如特意拿了一摞碗来，放到每个人的刀下，让她们把鸡血尽量接到碗里。
安排完每个人手头的事，顾宝如没有闲着，从鸡笼里捞出一只鸡，左手抓住鸡翅膀，左脚踩住鸡澄黄的双爪，右手迅速拔了拔鸡颈上的细毛，拎起菜刀，干净利索往鸡脖子上深划一刀……
鸡用力扑腾，鸡血哗啦啦从脖子处流淌出来，通通滴进了早备好的海碗里。
接了半碗鸡血，鸡就失去了折腾的力气。
宝如将碗挪开，左手顺势将鸡颈往翅膀根出一扭一放，抱起鸡放进装满了滚烫热水的盆中。
杀完一只，气不带喘，立马抓下一只鸡……
宰鸡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费时间罢了，好在她们人多。
宝如让在场的数十人分工合作，一部分负责持刀杀鸡放血，另一部分在岸边和棚子来回跑，用盆、桶，接上锅里煮沸腾的热水，把鸡泡上一阵儿，就卷起双袖，在寒风之中拔鸡毛……
被热水烫过的鸡，除毛特别容易，一揪就揪下来一把，拔完鸡毛，立马放进空桶之中，拎去河岸边二次清洗。
鸡全部宰完，岸边铺满了被风吹乱的湿糊鸡毛。
顾宝如双手浸泡进冰冷和水里，起身往四下张望，章桂还没回来，便对何芳姑交代道：
“你在这儿看着，我去找找章婆。”
抬腿离开，拿着傅天烈给的小腰牌，顾宝如在寨子里一路打听章桂几人的行踪。
好不容易打听到了厨堂后院，一进去，却瞧见章桂满头是血坐在地上……
“章婆！”
顾宝如瞳孔遽然一缩，大喊着奔向她。
听见熟悉的嗓音，章桂扭头，一只枯藤似的老手牢牢按住脑门上的伤口，另一只手转而冲厨堂方向指：
“阿如，你来得正好，那里头有很多干辣椒，你快去拿……”
厨房后院里站了不少凑热闹的人，顾宝如顺势将目光一转，落到挡在后厨入口处的一个矮壮女人身上。
女人眼神左右虚闪，硬着嗓门喊：
“后厨重地，干辣椒岂是你们想拿就拿的？”
顾宝如蹲在地上，掏出布帕给章桂摁住伤口，一双眼眸发红，低声问：
“章婆，是不是她打的你？”
章桂委屈哽咽了下，点头：
这土匪寨子里头住的，全都是土匪，争论上三句两句，冷不丁突然一铁勺敲上来……
这句话章桂只敢偷偷在心里骂，没敢说出口。
顾宝如大脑訇訇爆起了一连串鞭炮，噼里啪啦的，将她理智全都炸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