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就这?”傅天烈脸上闪过失望,撇了撇唇:“也算么?”
“当然不止这些了!”
何芳姑眼底烧起愤怒,开始数落起顾宝如从前的所作所为:
“她和我们结拜为姊妹,也是因为自私,是因为害怕杀了人后被衙门查出,没人给她里应外合逃走!”
说着,何芳姑把手一指,食指指尖对准了章桂:
“不信你问章婆,章婆是最先跟她过日子的,她拉拢我们,根本不是因为诚心要和我们做姊妹,而是一开始就谋划好了。”
章桂怔愣在原地,嗫嚅嘴唇:
“芳姑,你不要这样说她,阿如她……”
“我说错了吗!”何芳姑厉斥一声,打断了章桂的话,义愤填膺:
“这些可都是她自己亲口抖露出来的,当时你也在场!”
“还有!”芳姑抬掌,顺了顺胸口,继续道:
“她放着好好的营生不做,非要每天夜里跑去和人打擂台,说是不能放松警惕,要跟人锻炼打架经验,把我女儿也带歪了,整天跟在她屁股后头,说要练什么弯刀刀法……”
搜肠刮肚,甚至连顾宝如从前为了在淮阴县生存下去,乔装成老妇的事也说了。
数落到最后,何芳姑面向傅天烈,胸口微微起伏,问:
“你说,这桩桩样样加起来,还不足够说明她为人本质就是自私自利吗?”
傅天烈饶有兴趣,跟着她点了点头,语气却夹带着棍棒,突然问:
“你叫什么名字?”
没料想她忽然问起自己来,何芳姑先是怔忡,随后下反应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识穿了芳姑的内心,傅天烈眼角藏着笑意,嘴上却含着讥讽,道:
“你也挺聪明,专挑我爱听的话,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们?”
她语气淡淡的,不疾不徐,声音传入何芳姑耳朵,她心脏不由自主跟着抖了几抖。
这大毑性情果然阴晴不定,愿意喊寨医来给章婆治腿,难道还不打算放过她们么?
一时间,何芳姑也揣摩不准傅天烈的想法,不敢再轻易答话。
傅天烈继续问:
“那小娃是你女儿,她叫什么名字?”
何芳姑悄悄皱紧眉头,有些紧张:“叫……何之远。”
“随了你的姓?”
何芳姑点头,双手攥紧,掌心里尽是潮湿的汗意,生怕傅天烈一个不高兴,就要迁怒到之远头上。
谁料,傅天烈听完,唇角勾勒出一抹笑,点头道:
“不错,你暂时安全了。”
说着,又扭头望向章桂,问:
“那你呢?说说,你又有什么值得说出口的优点,通通说出来,我听得高兴了,也可以暂时留你一条命。”
章桂神色惶然:“我……我……”
她有什么优点?
这个陌生的问题,是她从前不曾想过的。
“我”了好半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章桂目光黯淡下去,肩膀颓丧佝偻:
“我一把年纪,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还能有什么优点?要不是阿如当初接济了我,我这会儿还指不准在哪条街头里乞讨流浪呢……”
“我这个岁数的人,反正也没几年好活了,你要杀要剐,给个痛快吧。”
说到此,章桂忍不住又满脸泪水,低声抽噎了起来。
何芳姑不敢劝,只用一双眼睛盯着傅天烈,壮起胆子试探: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把你们当猴儿耍。”
傅天烈直言不讳,目光意味深长,在两人身上徘徊了一阵,道:
“子时之前,如果顾宝如能从牢里逃出来救你们,那我便考虑留你们一命,如果不能,你们……包括你的女儿何之远。”
说到最后,她一字一句:
“通通都得死!”
几乎立即,何芳姑身体猛然一软,瘫倒在地上,脸色如同刷了白漆般,血色腿尽。
傅天烈抬臂一挥,吩咐两侧:
“把她们通通拖出去,绑上火刑架!”
话音落,候在一旁的守卫们,七手八脚扑向何芳姑跟章桂,不顾两人挣扎呼唤,再次将人架起来,生拉硬抬,抬了出去。
·
残阳如血,被夜幕一口吞去,天瞬间便坠入了深渊,黑洞洞一片。
牛头寨北面,地势独特,大片大片的空地前方,是怪石堆累成的假山。
火光熊熊,烧红了半边天。
几乎整个寨子的老少,都涌到了空地附近,远远地观望着高处的火刑架。
火刑架由两根粗圆的木头,深深钉进地里而形成,四周围满了厚厚的干木柴,如同一个圈,包围着中央的木头。
木头边同样堆满了木柴,木柴柴面上露着几双脚,两大一小的人被捆绑在圆柱上……
·
暗牢里。
“砰!”
“砰——!”
撞击声仍在继续,顾宝如没有放弃。
不同的是,牢房其中一根木头根部,绑了三四只老鼠。
老鼠此刻如同菜市里的螃蟹,被布条绑了起来,挣扎无果,只能一边吱吱叫唤,一边用尖利的牙齿啮咬木头。
牢房外火把不知燃烧了多久,光线已经开始发弱,估摸撑不了多久了。
顾宝如衣衫凌乱,原本穿在外面的棉袄被她脱去,扔在了地上,棉袄袖子缺了一只,撕下来的布条,通通用在了老鼠身上。
累得满头大汗,穿得又厚,遇上这样潮冷的天气,身体容易失温,她不得不将外层的衣裳都褪去,只着了一身薄薄的单衣,奋力撞击牢房门。
双肩撞得肿痛不已,就用腿踹。
她无比庆幸自己当初说服了章婆她们,坚持去打了一段日子的擂台,虽然只能混上做稽戏的份儿,但跟在山中虎她们身后,不停地切磋,收获也不浅……
四肢锻炼出了结实鼓囊的肌肉,顾宝如猛地将腿脚踹出了残影。
牢房们“砰砰砰”,无数次努力过后,终于——
“咔擦”一声,歪断开来。
绑在木头底部的老鼠,啃了好半天,身上捆着的布条,也因为木头的歪裂而松动。
“吱吱吱——!”
几只老鼠瞬间做鸟兽散,消失在顾宝如视线范围里。
·
牢房外。
傅天烈身着一身灰袍,站在寒风中,身影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
吃了几个时辰冷风,鸿意有些熬不住,双手深深拢进袖管里,开口问:
“大毑,虽说那间牢房是有些年久失修了,可就凭陈宝一人,赤手空拳,真能逃出来?”
傅天烈目光炯炯,望着西北方向的暗牢:
“能不能逃出来,全凭她的本事,逃出来,就活命,逃不出……就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