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砰——”
“砰——砰——”
牢房们是无数根粗圆木柱围筑而成的,顾宝如像头发怒的猛兽,不停用身体撞击。
“放我出去!”
她嘶声呐喊。
此时此刻,她仿佛被人抛弃进深渊里,困在暗黑的角落,叫天天不应,天地地不灵。
嗓子喊哑了,身体撞得疼痛不已,几乎要散架。
牢房门仍旧纹丝不动。
顾宝如趴在阴暗潮湿的地面,筋疲力尽,侧脸贴着地面,吐着粗气。
热出一身薄汗,口鼻呼出的气息,遇见潮冷空气,立马变成一团团雾气,氤湿了她眼眶。
她咬牙,不让眼泪落出眼眶,缓过了劲儿,爬起身,继续撞击。
“砰——”
“是我害了你们,我害了你们……”顾宝如以额触在牢门上,心脏被痛苦侵蚀,懊悔万分。
要不是她盲目相信刀刀客,芳姑跟章婆根本不会来到牛头寨,根本不会被她牵连……
眼下牢房里只剩自己一人,章婆她们生死不明,傅天烈那种人,性格阴晴不定,手段狠辣恶毒,她说得出做得到。
顾宝如身体倚着圆柱,如同被人弹到墙上的泥鳅,无力滑到下去,摔坐在地上。
含着眼泪,顾宝如迷惘望着三面是墙的暗牢:
这儿牢固得跟铁桶一样,该怎么办?
“吱吱——”
脚面倏然一滑,有什么东西在她面前快速蹿过去。
顾宝如捏袖擦干眼角,瞧见角落里的老鼠。
她怔愣片刻,倏地,如同猫捕猎般,伺机猛地扑向老鼠。
“吱吱吱吱——”
牢房里回旋着老鼠的惨叫声。
·
今日是个暖阳天,从暗牢里出来,白花花的阳光照在章桂两人身上,冷热交替,两人情不自禁打了几个喷嚏。
被人强押着,两人一路跟随傅天烈到了一处敞亮开阔的堂厅内。
“鸿意。”
傅天烈坐在上首的虎皮椅上,面朝下首的鸿意:
“去瞧瞧火刑架堆好没。”
鸿意应声出去。
章桂、何芳姑诚惶诚恐,身体猛地一倾,被人推趴在地上。
“啊!”膝盖再次磕碰,章桂痛得五官狰狞,抱着双腿将身体蜷缩成刺猬。
何芳姑扑到她身侧,赶忙将她搀扶坐起。
两人泪眼婆娑,倚靠在一起抱头痛哭。
傅天烈双臂放在椅子扶手,食指轻轻敲击着,静默盯着她们哭了好一阵儿,才开口制止:
“够了!”
简短两个字,从傅天烈嘴里投掷出来。
章桂两人身体立马一抖,下意识咬住了嘴唇,任由眼泪在脸颊上纵横,却是再也不敢发出半点哭声了。
“有什么好哭的?”傅天烈站起身,缓步朝两人靠近:
“你们不是结拜姊妹么,既然姊妹情深,那为她去死,又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每靠近一步,章桂跟芳姑两人就搂抱着拼命往后挪一挪。
臀部摩擦着地面,每一会儿,背脊倏然靠碰到身后的几个刀刀客,两人顿时无路可退。
何芳姑牙一咬,心一横,高高仰起下颚,自下往上仰视着近在眼前的傅天烈,大声问:
“你……把我女儿藏哪儿了!”
傅天烈唇角勾勒出一道笑弧,不答反问:
“怎么,怕女儿独活在世上孤单,想让她待会儿陪你一起上火刑架?”
话音才落,何芳姑脸色霎的蜡白,不敢再出声。
章桂缓过了膝上的疼痛,挣扎着张开双臂,挡在何芳姑面前,双掌合十,求菩萨一样哀求傅天烈:
“求求你,你发发好心,别杀之远,别杀芳姑,你要杀要剐,通通都向着我来吧,呜呜呜哇……”
一把年纪的老人了,牙齿都缺了一颗,此刻像个出生的婴孩一样,哇哇大哭,痛哭流涕。
何芳姑泪流满面,抱住章桂,脸颊埋进她颈,失声嚎啕:
“章婆,别求她,别求这些黑心烂肺的东西,呜呜呜……”
进了这贼窝,今日注定命丧于此了。
傅天烈面上毫无波澜,垂眸静静盯着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两人。
“报!”倏然,门口传来声音:
“大毑,寨医到了。”
傅天烈闻声抬头,便瞧见年迈的寨医在门口处朝她微微躬腰。
傅天烈对视上寨医眼神,下颚微微一点。
寨医便从守卫肩上拎下自己笨重的药箱,迈腿跨进堂厅里。
章桂两人搂抱在一起,哭得正悲痛欲绝,忽然身体被人架着腋窝,向两旁拉开。
两人惊慌失措,挣扎无果,被人强行抬起来,分别按坐在两张椅子上。
还没反应过来,章桂裤腿子被人捏住,往上卷起。
她惶恐瞪了瞪双腿,耳边立马传来一道苍老的呵斥声:
“你这老货,可别把我的药箱蹬翻了。”
章桂身体一滞,随后抬手在眼上一擦,视线清明起来,便瞧见面前地上,蹲着个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的人,正在摸索自己的膝盖骨。
“肿得厉害。”见她终于安静下来,寨医端详完伤处,才扭头对傅天烈道:
“药箱里缺药,只能先涂些跌打药油,回头我再重新配药,给她湿敷上。”
傅天烈点头。
送走了寨医,章桂跟何芳姑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还没能从这震惊中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不是要把她们绑火刑架上吗?
看两人呆若木桩,脸上还挂着未完全干涸的眼泪鼻涕,傅天烈调侃问:
“怎么不哭了?继续啊。”
闻声,何芳姑身体微微一颤,吸了吸鼻子,讷声问:
“你……你什么意思?”
章桂裤腿卷至大腿处,膝盖上了药油,双腿冷得直哆嗦,目光里的怯意还没褪去,望着傅天烈,满脸迷惘:
“你不是……要烧死我们吗?为什么?”
为什么突然又给她治伤,难不成这牛头寨还讲究烧死前给她们留个体面吗?
傅天烈懒得解释,反问道:
“你们来和我说说,陈宝……顾宝如,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听着高兴了,或许,可以饶你们不死。”
章桂跟何芳姑对视一眼,双方眼底都透着迷茫和畏惧。
关于宝如,不知这牛头寨大毑想听什么样的话,两人一时都没敢轻易开口。
沉默了好半晌,瞧见傅天烈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何芳姑才试探着开口:
“她……是个很自私的人。”
“自私?”傅天烈提起了兴趣,视线勾着何芳姑的脸:
“比如呢?她做过什么自私的事?”
“她不想成亲,不想生孩子。”
何芳姑吸了半口气,腹腔微微鼓起,直视傅天烈的脸:
“不是都说,女人不生孩子人生就不完整么?她亲口跟我们说过的,她这辈子都不会成亲生子……这不是自私自利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