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血……
鲜血如同瀑布，又如突然破来了几盆染料水，在半空中、在附近的每个人脸上、身上，飞溅喷洒！
“滚开！都给我滚开！”
顾宝如发疯般抵抗，索性闭上了双眼，让手中的刀替代自己的眼睛，浴血杀出一条狭窄路缝。
“死人啦！死人啦！”
人墙一个个如同麻袋般瘫软倒地。
男人们终于发现了事情不妙，惊恐睁圆了双眼，在昏暗的牢房里，仿佛瞧见了地狱里爬上来的勾魂罗刹！
“她杀人啦！”
“这个女人杀人了！”
男人们顿时如同被阉割的公鸡般，“轰”的鸟兽散开，一双双眼睛，惊恐瞪着宝如。
众男这才发觉，面前这个本该是他们囊中之物的女人，手里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把刀！
刀本是银色的，此时已经全然被鲜血染成了红刃。
血液沾到手掌，湿得发腻，淅淅沥沥往地上落血豆子。
顾宝如双手紧握着匕首，因太用力，颤抖得厉害，刀尖直直对准了不远处三面包围的众男。
“谁敢碰我一根汗毛……”顾宝如听见自己声音从唇瓣间溢漏出来，夹着几分狠辣与沙哑：
“都得死！”
她喉咙仿佛刮痧般，阵阵发痛，浑身的力量都凝住在双臂上。
顾宝如垂眸，飞快瞥了眼面前横七竖八的几个死人，背脊靠着墙壁，缓慢借力起身，双眸里渗出山豹般的锐利锋芒。
她发起狠，如同一头蓄怒的猛虎。
霎时间，暗牢里无人敢说话，众男大气不敢出，一眨不眨盯着顾宝如手里的刀。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肉眼可见的变慢下来，慢得每一个呼吸，都清晰可数。
以一敌众，双方僵持了好一阵儿。
突然，暴躁男再次开口打破了沉默：
“兄弟们，她双拳难敌四手，咱们怕什么？”
暴躁男突然满腔豪情，义愤填膺，指着地上的好几具尸体：
“咱们今日被掳到牛头寨，已经够倒霉了，我们应该同个鼻孔出气一条心才对！可是这个女人，她杀了咱们这么多兄弟！”
说着，暴躁男故意停顿了下，扭头看了看众男。
牢房里落针可闻，没人敢出声。
答案已经很明显——不吭声，就是不愿做出头鸟了。
暴躁男吐了一口唾沫，继续怂恿道：
“你们怂什么？方才是咱们大意，没防备她手里有刀，现下咱们一起上，这么多人，几人擒手，几人抱脚，几人按头，老子不信，就制服不了她一个婆娘！”
顾宝如心仿佛跳到了耳朵上，双耳轰隆隆的，尽是自己的心跳声，目光愈发狠厉，急忙放话：
“有本事来过来！我手里的刀就爱砍出头鸟，来一个砍一个！”
话落，昏弱火光下，好几个男人瞧见她手里鲜血的匕首，都不由自主缩了缩脖子，眼底闪过惧怕和赍恨！
没人敢出头，暴躁男也不敢轻举妄动，瞪着宝如，又扭头瞪一眼众男，恨铁不成钢，大骂道：
“你们这帮缩头龟，死了兄弟都不报仇，你们是都是屎壳郎推粪球，粪缸里长大的玩意儿！不讲义气！”
他骂骂咧咧，一脸狭义模样，这会儿称兄道弟，全然忘了不久前殴打哭嚎男泄愤的事情。
众男被他指着鼻子臭骂，脸一个个往下耷拉。
有人忍不住反驳回去：“你说得比唱的好听，你咋不上呢？你先上我们马上殿后！”
“就是！”话音落，立马又有人帮腔：
“俗话说武功再高也怕菜刀，那婆娘手里可是有刀的，砍瓜切菜一样，没瞧见地上已经趴下四个了？你帮我们夺了刀，我们立马一起上，活擒了这婆娘，任你处置！”
“你……”暴躁男被怼得额头冒青筋，粗着脖子朝那几人连吐唾沫：
“呸！臭蛤蟆货儿，想怂恿老子做替死鬼，老子先打死你陪葬！”
说罢，杨起拳头就奔向那几个男人。
这时，其余男人倒是破天荒的团结，纷纷抻直了脖子，眼睛蹿出了火苗，纷纷对暴躁男叫嚷：
“你敢动手试试？”
人多势众，暴躁男一下子哑火了，慌不张伸了个懒腰，梗着粗脖子：
“谁说要跟你们动手了？我活动活动筋骨罢了！哼，我就不信这臭婆娘能撑太久，你们且瞧着吧，她就是秋后的寒蝉，活不长久了！”
一句话，又将众人注意力引到了顾宝如身上。
顿时，众男目光含着怨愤，齐刷刷钉子般，钉在宝如脸上。
顾宝如目光森冷如刀，松开一只手，在有些凌乱的衣裳上蹭去血渍，才继续握紧刀柄，丝毫不惧，视线冷冷在对面众男身上逡巡。
她面上震惊不惧，内里却如同架在火上撩烤一般，心里急得快要冒出烟来！
受了惊，杀了人，她大脑阵阵发晕，胃里翻搅倒还，阵阵发呕，要不是强凭一口气死忍着，恐怕会在这群人面前摔倒下去……
暴躁男猜测得没错，她确实强撑不了多久了。
心里叫苦不迭，顾宝如用余光悄然观察四周，可除了火光外，这间暗牢内外，都听不见其余动静，外头恐怕没有人，即便有人，那些人也是穷凶极恶的刀刀客……
此时此刻，除了强撑，没有人能救她。
顾宝如心里头绝望，面上却还要强装出有十成把握的样子。
为了震慑这些人，她冷哼一声，突然开口问：
“你们晓得我是做什么行当的吗？”
她阴森森的笑起来，众男不禁都有些胆寒，目不转睛盯着她。
没人回答，宝如便自问自答，唇畔时刻保持微微上翘，一字一句缓声道：
“我是杀猪匠，平日里没别的嗜好，就爱杀猪，看猪血淌满地的样子……”
她目光在众男脸上徘徊了一圈，最终锁定在暴躁男脸上，继续道：
“你们这些人里，有杀猪匠吗？知道猪是怎么杀的吗？”
她突然来了闲聊的兴致，众男摸不着头脑，依旧抱着敌意瞪着她。
顾宝如在脑海里回忆观看山中虎杀猪的场面，心里暗自谋算，阻止着怎么用话表述出来，才最有威慑力：
“杀猪得放血，否则血憋在猪身体里，肉就不好吃了，就像这样……”
突然，顾宝如表情一狠，单膝跪地，随意摸到一具面朝上的死尸，匕首刀刃对着尸体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