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没想到宝如竟是为了昨夜之事这样自责，章桂跟芳姑都惊讶不已。
“你这傻孩子……”
章桂侧身一把将宝如搂住，眼底氤起一层薄雾：
“你不要这样想，哪跟你有关？咱们一家人，明明是互相扶持，又怎么会是把我当成挡箭牌呢？”
望着两人，何芳姑嗓音发涩，苦笑道：
“要论懦弱无能，我才是吧？”
“怎么一个两个都苦瓜似的？都不准说这种丧气话了。”章桂倏然一拍桌面，拿起桌上三根筷子，合拢到一起，道：
“我章桂是泥腿子，大道理懂得不多，却也晓得一根筷子易折断，多根筷子折不断；
咱们就像这几根筷子，孤独一人时，日子艰难，但咱们聚到一起，好好把日子盘活，以后日子就顺畅红火了，有什么风浪苦难，都打不散咱们！”
顾宝如跟何芳姑愣了愣，同时点头。
章桂揉了揉眼角，打起精神：
“往后，都不许说谁拖累谁，谁把谁作挡箭牌这种话！”
“吃饭了。”
说着，将筷子分还给宝如，让两人都起筷。
三言两语，几人把心结打开了，关系和好如初。
·
吃过早饭，章桂抢着要刷锅洗碗，顾宝如就抓紧时间捣鼓她的辣椒。
昨日清洗的白米辣，已经晾干了水渍，手掌随意抓起一把，都是干爽的。
何芳姑跟到宝如身旁，用布帕擦着湿淋淋的双手，问：
“宝如，这些辣椒接下来要怎么处置？”
宝如拖了两张矮凳过来，手里拿着把老剪刀，给芳姑做示范：
“辣椒蒂要留，但是蒂上太长的枝干得修剪掉，就可以放进坛子里泡腌了。”
一两句话的工夫，顾宝如已经“嚓嚓”连续修剪了好几根辣椒蒂，剪好的白米辣扔到干净无水的木盆里。
何芳姑也坐了下来，没有剪刀，就用指甲掐。
辣椒蒂很软，她指甲短而尖利，起初把握不好力道，好几根辣椒连蒂一并摘了。
“没有蒂的辣椒不能要，容易在坛子里坏掉，放起来晚上炒肉吃吧。”
顾宝如将手中剪刀递给芳姑，自己掏出匕首，用刀也同样干净利索。
两人配合，木盆里的白米辣一根接一根地掉进来，很快就积攒了大半盆。
章桂洗好了锅碗瓢盆，边擦着双手，边也拎着竹椅到两人身边坐下：
“我也来，这要咋做？”
她询问，宝如同样示范过一遍，章桂立马就掌握了要领，也掏出匕首，“咻咻”地修了起来。
看了看自己和章婆手中的匕首，顾宝如提议：
“芳姑还没有防身的匕首，章婆，待会儿你再辛苦跑一趟打铁铺，给芳姑也买一把用吧。”
何芳姑闻言抬头，道：
“我一向跟你们同出同入，不买匕首应该也没什么大碍的……”
话落，章桂立马不同意，摇头道：
“还是买一把傍身好，防的就是个万一。”
何芳姑略微思忖了下，便没再推拒，低声道：
“那……好，劳烦你了章婆。”
她们出夜摊的，又发生昨夜那种事，谁也无法保证将来一定太太平平；
只是，又要宝如和章婆为自己费钱了……
何芳姑心里自觉过意不去，垂下头，默默加快手里的活儿。
顾宝如扫视了芳姑一眼，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故意说道：
“俗话说，亲姊妹尚且要明算账。”
章桂与何芳姑动作同时一滞，抬头怔怔盯着宝如看。
心里暗自想好了说词，顾宝如抿了抿唇，问章桂道：
“章婆，当初咱们搭伙过日子时候，就明说挣来的银钱平摊，你还记得吧？”
章桂不知她提这话的用意，急忙点头。
宝如视线又挪到芳姑脸上：
“但现在芳姑你加入了咱们，银钱就不能只咱们两人平摊了。”
“家里的活儿大家都有份做，出摊也是一起出的，等月底结算，钱自然也应该摊成三份。”
“成！”章桂听明白了，宝如这话是故意捋给芳姑听的：
“自然是该这么分的，我们都听你的。”
没有看芳姑，章桂就替她一并答应下来了。
何芳姑眼眶有些发热，喉咙微哽，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早已感动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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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三人手指头上呲溜过去。
日头升高，温度太热，屋檐下的地方也坐不住了，三人挪了椅凳盆桶，躲进堂屋里继续做活儿。
两木桶的白米辣，慢慢地被三人修完了一桶。
顾宝如见状，拍拍掌心的细枝碎屑，起身到院子的太阳底下去，生火煮水。
炎炎烈日，人又蹲在泥灶前，被火舌一舔，汗水就滋滋冒油一般，从身体各处冒了出来……
身上还是那身男装没换下来，顾宝如一边抬手擦脸，一边将木柴往灶里推。
火势猛攻，一大锅水很快也沸腾了。
顾宝如拿了前些日子早买好的八角胡椒香叶等物料，揭开锅盖，待水雾散去，撒入锅中。
一锅加了香料的水，用大火足足滚了半刻钟，才把没烧完的柴薪撤出来。
宝如冲堂屋方向喊了芳姑出来，和她一起，江沉重的一大锅水，挪到遮阳处放凉。
水煮好，顾宝如背脊衣衫全湿透了，牢牢黏在皮肉上。
她捏着衣摆抖了抖，马不停蹄地又把早几日洗净晾干的坛子一一搬出来。
章桂修完手里最后的一把白米辣，跟芳姑一同站在堂屋门口，看着宝如捣鼓坛子。
堂屋空间不够，坛子索性通通一字排开，摆在屋檐墙根下。
顾宝如手里捧着一小埕米酒，对两人耐心解释道：
“腌泡椒比煮猪红还简单。”
“猪红要掌握火候，泡椒指需要把步骤记清楚，料别放得过份多或者过份少，辣椒保留好蒂，出来的泡椒基本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顾宝如脸颊凝满晶莹的汗珠，她一边解释，一边将手中的米酒，倒进其中一个泡坛里：
“坛子里的水分一定要事先晾干，一丁点水都不能有；
辣椒入坛前，倒些米酒，晃洗一遍。”
顾宝如把空酒坛放到地上，正准备抱着坛子晃米酒，何芳姑已经抢先上手了：
“让我来，是这样晃吗？”
抱住圆肚口小的泡坛，像抱着个小孩般。何芳姑手里摇晃，让米酒把坛子内壁全部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