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绒绒的猫脑袋，蹭得脚踝一阵酥痒。
美食当前，顾宝如无视野猫的叫唤，用脚轻轻把它推远，同时咬了一口鸭蛋。
滚烫的蛋白进了嘴里，香得她口水立马分泌出来，若不是鸭蛋太烫，她恨不得一口马上吞吃掉！
“喵呜~”闻见蛋黄的香气，小福官叫得更卖力了，前肢突然抱住顾宝如小腿，鼻子使劲儿往她嘴里的野鸭蛋凑。
顾宝如几次三番推开这只小馋猫，又被它接二连三扒拉住，没办法，只好掰了一小块鸭蛋黄，捏碎了吹凉，放到叶片上让它吃。
一人一猫在篝火旁，分吃了两个野鸭蛋。
顾宝如摸黑在庙前庙后巡了两遍，没发现贼人的踪迹，这才敢脱了衣裳沐浴。
换上新的衣裤，宝如预感这几日就要来葵水，特意缠上了天葵带，才把亵裤穿起来，最近两日亵裤上的痕迹越来越明显，她不敢大意……
穿好裤子，又将剩余的铜板装进肚兜的口袋内，贴身藏好，这才安枕卧下。
/
她的预感很准确。
等到夜半醒来，小腹的坠胀感一下子比前几日都要清晰，且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冷痛……
顾宝如眉心不自觉拧起，手掌贴着小腹揉了揉，暗自担忧：
她的葵水是及笄前一年来的，算算如今已来了三载，每回葵水的第一天小腹都痛，严重时还会浑身发冷，双腿微微打颤，连站稳都觉得艰难……
这次来葵水，也不知道会不会妨碍自己上鱼棚干活儿。
不过这次葵水是半夜来的，忍一忍，想来应该能撑到明日下工的。
心里抱着侥幸，顾宝如摸到石斧，别在后腰的腰带上，再放下衣衫一挡，就赶紧出门去。
鱼棚的活儿重，双手又时刻要和湿凉的江鲜接触……
前一个时辰，腹痛没那么强烈，顾宝如还能勉力忍耐，到了约摸卯时，痛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把尖刀在不停戳砍她小腹，同时能感觉天葵带湿黏黏的……
她脸色越来越惨白，额角也沁出了冷汗，但手里仍要不断地挑着虾线，一刻也不能停……
天色渐渐明亮，鱼棚争吵声一如往常，闹哄哄的听得人心烦气躁。
顾宝如全身的力气几乎都用来忍耐腹部剧痛了，咬着牙关沉默，没有参与到争执中，连最后的拾掇活儿，她也没法做了，坐在矮凳上，弯腰把脸埋到膝盖……
繁忙过后，众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宝如，你咋不起来？累着了？”女工们纷纷围到顾宝如身周。
顾宝如缓缓抬起头，一张煞白的脸映入众人眼底。
众人顿时小声惊呼起来，神色愈发关切。
"我来葵水了，肚子疼得难受……”顾宝如疼得嗓音虚弱，有气无力解释：
“你们先收拾，我坐着缓一缓再起来洒扫。”
说着，她挪了挪矮凳，不妨碍众人拾掇。
“身子不舒服今天的活儿就别干了，我们这么多人，这点手尾活儿用不着你！”章婆帮忙将矮凳搬到鱼棚外面，让人搀扶着宝如坐在阳光底下：
“你晒晒背脊，会好受一点儿。”
说话的功夫，来喜已经去把隔壁棚子里的男管事喊了过来。
“吴管事，宝如身体不舒服，你先发了她的工钱，让她早些回去歇息吧。”
男管事冷哼一声，撇撇嘴：
“不就是肚子疼，矫情什么？按规矩，都是先发了男棚的工钱，才轮到女棚；
那边这么多大老爷们都等着呢，若是来个人说自己头疼脚疼肚子疼，我就得先发工钱，岂不是乱套了？”
来喜反驳：“吴管事，人都有不舒服的时候，我们这么多人帮你记着，又怎么会乱套？以前芳姑在的时候，就是谁不舒服先给谁发，大家都是懂规矩的……”
“别和我提芳姑，现在鱼棚归我管！”男管事脸一黑，甩袖低斥：
“这我手底下办事，就得按我的规矩来！”
他突然震怒，众人顿时噤声。
不敢再开口求情，众人目光忿忿，齐刷刷瞪着他走远的背影。
“呸！”章婆吐了口唾沫，小声咒骂：“寒酸又小气！”
说着扭头和众人商量：“没别的法子了，待会儿轮到女棚结工钱，我们让宝如第一个领吧？”
众人一致同意了，这边鱼棚里都是女工，每个人都会来葵水，自然懂得体恤女人的难处，以往芳姑在的时候，也是如此的。
一时间，有几人不约而同小声感叹芳姑的好。
众人叹着气，七手八脚把鱼棚盖布拆卸下来，迅速收拾盆桶等工具。
打扫完，顾宝如坐着的矮凳被拿走，一站起身，就觉得眼前有些发黑，身形狠狠趔趄了下。
“哎呀！”章婆惊叫一声，急忙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疼得这样厉害？”
顾宝如咬着唇点点头，“回去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
也许是最近吃不好睡不好，夜半就要到江边来，因此这次来葵水痛得格外严重，要是方才章婆没有及时伸手搀扶，自己很可能就一头栽到地上了。
章婆掏出帕子，擦了擦宝如脸上的汗珠：
“姑娘家葵水痛，回去让你三姨婆抓些野艾草、配上半块生姜熬水，趁热喝一大碗，发发汗再好好睡一觉，起来就缓和很多了。”
顾宝如点点头，没有答话。
不多会儿，收拾完的女工们都过来了，围在宝如身旁。
来喜上下打量宝如一眼，问道：
“瞧你站都站不稳的样儿，你待会儿能自个儿回去吗？你三姨婆家住在哪儿，远不远，要不我们送送你吧，别疼晕在半路上了。”
同个鱼棚上工许多日，大家都知晓顾宝如是县外人，住在三姨婆家。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询问顾宝如住在县上哪处，挑两个顺路的，一道儿扶宝如回去。
顾宝如心脏剧烈一跳，暗自心虚，她提供的都是假信息，哪敢让人送回去。
“不用……”她赶忙挪移脚步，从章婆身上站直身：
“没有疼到那种地步，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大家有心了。”
一句话没说完，她身体就忍不住微微佝偻，弯着腰捂着腹部，表情痛苦。
“都疼成这样了，还嘴犟？”章婆连忙抬起手臂，把宝如又揽了回来，让她继续靠着。
面对众人关切的询问，顾宝如心里急得不行：
怎么办？难道要厚脸皮让大家送自己回宋毓家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