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胡乱擦了一把手上血水,转过身,结结实实将她们两个一起搂进怀里。
听见哭声,她笑眯眯道:“怎么哭成这样,都成两只小花猫了。”
卿令仪仰起脸,泪眼朦胧的,“你……你怎么才回来?”
碧微也哭得厉害,“究竟怎么回事呀?”
卿言一手一个,为她们擦去泪水,耐心道:“当年我不是在北方打仗,不小心被狗咬了,养伤耽误了几年。”
听说被狗咬了,卿令仪顿时紧张起来:“伤得重吗?现在还疼吗?”
卿言安抚她,“我没事了。嗯嗯,不要担心。”
时隔多年,再听见娘亲唤自己的小名,卿令仪一时泪如泉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倒是你,嗯嗯,”卿言凝视着她,“这些年,你是不是受了很多委屈?”
卿令仪梨花带雨,摇了摇头。
卿言抚摸着她的脸颊,“现在我回来了,天底下没人能再欺负你。”
至于过去欺负过嗯嗯的,有一个算一个,她绝对不会放过。
这可是她的宝贝女儿!
“好啦,你们两个先别哭了。”
卿言好声好气说着,“我刚到绥都,得先入宫一趟。我们一起去吧。”
卿令仪擦了一把眼泪。
她与碧微回去马车,卿言瞥了一眼计繁枝,“我,卿言,回去给成炀带句话。”
计繁枝:“将军请说。”
卿言冷声:“晚点再找他算账!”
计繁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去看碧微。
可碧微压根没有看他。
眼见马车驶向皇宫。
边上一个护卫问起:“我们要不要继续跟着?”
“跟不成了。”计繁枝收起兵器。
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敌得过卿言,何况那是皇宫,守卫森严,他们跟不进去。
计繁枝皱眉下令:“去右卫。”
“是。”
成炀慢了半步,听说谢娴的那些阴谋,黑沉着一张脸正要赶过去。
迎面却撞见了计繁枝。
成炀神色冷峻,“不是吩咐你,时刻保护夫人?”
计繁枝无奈道:“卿大将军回来了。”
成炀一愣。
“眼下,夫人已跟着卿大将军入宫去了。”计繁枝在心中补充,还带着碧微。
成炀略微一顿,拉紧缰绳,“你们都回右卫,我入宫一趟。”
·
卿言秘密回的绥都,大摇大摆入的宫。
梁帝正与谢柬之在明德殿议事,听闻宫人传报,起初还不相信,可宫人怎敢犯欺君之罪?
他顾不上别的,抛下谢柬之向外奔去。
出殿不远,便见一袭黑衣的卿言大步流星,向他走来。
他已老了许多,她却似乎如记忆中一般年轻。
眉目爽利,极具攻击性的一张脸,如烈火,如刀剑。
恍惚之间,梁帝仿佛又回到被追杀的时候,她纵马越过火海,向他弯腰伸手,说:“抓住我!”
刹那惊艳。
不经意间却已过了这样久的岁月。
“言妹……”梁帝呢喃,似乎又变回那个苍白阴郁,总要她来保护的少年皇子。
“陛下,好久不见。”卿言嗓音清冽。
梁帝凝视着她,“我还以为你……”
卿言却单刀直入,“我的女儿,怎么这么早就嫁了人?”
梁帝一顿,解释道:“我是记着当初你说,如果令仪得嫁人,天底下你只看上了一个成炀……”
卿言微愠:“我当年是说过这么一句,那时成炀长得不错,性子也不错。但我没真点头,一句闲话,陛下怎么就当真了?我只有令仪这一个女儿!”
周围宫人听着看着,皆是面露异色。
这些年,梁帝年岁渐长,愈发显出帝王的威仪。
不论是备受宠爱的明妃,或是家世显赫的谢皇后,都不敢向皇帝如此言行。
这位卿大将军真是从未有过的胆大。
梁帝也确实皱了皱眉头。
他毕竟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卿言保护的少年皇子,他已做了多年的皇帝,习惯了卑躬屈膝、毕恭毕敬。
“总而言之,”卿言深吸口气,尽量平复下情绪,“不行。我的女儿谁也配不上,成炀也配不上。”
梁帝劝她:“可她们两个毕竟已经成婚了……”
“那便和离。”卿言想也不想。
“这不好吧?今后令仪还得过日子呢……”
“此事便不劳陛下操心了。”卿言心道,她的女儿,不论有没有男人,都可以过得很好。
梁帝却还是想维持住这桩婚事,思忖着道:“那是不是也该问一问令仪的意见?或许她对成炀也颇有些好感。”
卿言嗯了一声,“待会儿我问问她。”
梁帝道:“你平安回来,我比谁都高兴。皇宫东边有一座瑞园,是新建的,你和令仪今后便住在那儿吧?”
卿言颔首,“可以。”
她看向梁帝身后出现的谢柬之,眸中泛起冷光。
梁帝观察着她的脸色,道:“江肇过世,朝中无人可堪重用,我只好请回他。”
卿言不动声色,嗓音淡漠:“这是朝政,陛下不必对我言说。”
梁帝盯着她一瞬,转而道:“我派人带你们去瑞园吧。”
卿言收回目光,颔首,“多谢陛下。”
梁帝招呼匡金雪来,道:“你领着卿大将军去瑞园,派得力的人去服侍照料,不得有半点差池。”
“是。”
·
与此同时。
马车入了宫门,停在玉阶之下。
许廉依照卿言吩咐守在马车外,寸步不离。
卿令仪和碧微在马车中相互依偎,乖乖等着卿言。
突然,熟悉而磁性男声急切传来:“嗯嗯!”
卿令仪一愣,是成炀。
许廉上前阻拦,“成将军,留步!”
成炀停住脚步,道:“嗯嗯,你至少听一听我的解释!”
卿令仪皱起眉头,没有应声。
“当年我父兄都死了,我明知道他们死得冤枉,可我孤立无援,”成炀自顾说道,“我从不曾喜欢过谢娴,只是迫不得已,要利用她的家世地位,所以,我吩咐吴量以我的名义给她写信,从她那儿套取情报。大约持续了一年,后来我有了权势,便终止了与她的来往。后来她给我写过很多信,我都没再搭理,一次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