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炀顿了一瞬,站定后瞥向二人。
“嘘,她刚睡着。”
语气里并没有被当场抓包的紧迫感,反而意外地气定神闲。
计繁枝:……
不愧是成将军,见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
碧微看看卿令仪,脸上潮红未褪尽,又看向成炀,“将军,你……”
“你们两个,大半夜的,在这里做什么?”成炀率先开口。
碧微突然一噎。
计繁枝也开始心虚。
成炀一挑眉梢:“幽会?”
碧微连忙否认:“不是!”
计繁枝耳根微红:“是……”
成炀饶有兴致,“哦?”
碧微和计繁枝皆是一怔,对视一眼。
“这怎么能叫幽会?我只是来问你有没有准备好,明天对夫人来说很重要——”碧微难以置信。
“我……我还以为那是你的借口……”计繁枝表情无辜。
成炀清下喉咙:“行了,将军府又不是什么断情绝爱的地方。你们两个想做什么都行,只要别耽误明日正事。”
言罢,抱着卿令仪大步走开。
背对着二人,他得意勾起唇角,这么容易就糊弄过去了,不愧是他!
好一阵。
碧微恍惚回神,“我怎么觉得被将军戏弄了。”
计繁枝小心看她一眼。
碧微叹了口气,“不过,计护卫,我是说真的。明天夫人安排你的差事,一定要做好。”
计繁枝垂着眼睛,点了点头。
·
翌日。
将军府应的是江家所邀,依照大梁大婚规制,夫家会在午后接新娘子过门拜堂,宾客在大礼之前抵达即可。
卿令仪先确定诸事稳妥,并未生变。
她才与薛老太太同行,坐上金丝楠木马车。
老太太环顾四面,赞赏有加:“这材质,这雕刻……银子花下去了就是不一样。宋家三房的姑娘,幸好不是男子,否则我那个儿子恐怕争不过。”
卿令仪笑开了。
薛老太太坐定了,又问起来:“对了,今日小安乐怎么不一块去?她不是最喜欢热闹了么。”
“她啊,”卿令仪笑道,“昨日大白不是被阉了吗,她很不放心,忍痛决定留在宴山居了。”
“原来如此。”
抵达江府时,接亲队伍尚未归来。
江肇死了并不算太久,但与上回芙蕖宴相比,今日大婚虽更为重大要紧,江府来客反倒更为稀少。
一众侍从虽穿着打扮喜庆,形容之间却只见惨淡愁云。
卿令仪眼看着,心中无感。
“什么叫报应,这就是报应!”薛老太太神清气爽。
方夫人亲自来迎,她看着却是比江肇在世时精神、松快多了。
“世上三大乐事,升官发财死夫君。”薛老太太压低了声音,发表锐评。
卿令仪差点没有憋住笑。
方夫人到了近前,三人相互行了礼。
“今日怎么不见那个机灵的小姑娘?”方夫人闲闲问起。
卿令仪简单一说,方夫人扬起眉梢,“她倒是个心软的。”
后方车夫侍从正将马车上装载的随礼搬下来。
方夫人不经意瞟了一眼,“这将军府的马车——”
微顿,接上话语:“瞧着与胡府的很是相像。”
卿令仪眉眼含笑:“是么。”
薛老太太更是淡定极了。
方夫人目光流转而过,她是个人精,怎么看不出其中有端倪。
可胡府跟将军府之间的矛盾,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笑了一笑,“罢了,走吧。”
一路走去,方夫人轻描淡写地说起来:“近日天气凉爽了些,池子里的荷花早已谢了烂了,没什么看头,水榭临水,又怕太冷。故而今日女眷筵席设在楼阁之内。”
楼阁内,女眷来得不多,不过宋云翎、叶挽都在。
宋云翎扬起脸,对着卿令仪轻抬下巴,以作招呼。
卿令仪弯着眼睛,笑脸回应。
边上的叶挽翻了一个不屑的白眼。
薛老太太看得直皱眉,多少年份的看门狗啊,凶成这样。
“夫人!”
一个年轻俊俏的侍从快步进来,喜气洋洋的,“到了!”
新郎与新娘已进门来了。
此处楼阁与前厅相近,依约都能听到喧天锣鼓。
方夫人即刻动身前去。
“嗯嗯,你来!”
宋云翎向卿令仪热情招手。
叶挽拍去掌心糕点碎屑,凉凉道:“真是晦气,人家好好的大婚,她厚着脸皮来凑热闹,也不知是真的来贺礼,还是要抢人家的新郎。”
这是暗指卿令仪与江宜洲的那二三事,在场其他女眷听得,皆是面色有异。
宋云翎拧了细眉就要起身。
卿令仪正走到她的身旁,不紧不慢,按住了她。
宋云翎不解,嗯嗯,她骂你!
卿令仪淡定,不怕,有战神。
宋云翎面露怀疑,还是想出手。
“哪来的丑东西,会说话就好好说,不说话去跟狗一桌。”薛老太太斜眼瞥去。
宋云翎:!
一屁股坐下了。
叶挽怔了一怔,反应片刻才意识到,自己被骂了。
其他在场女眷不约而同,望向了这位老太太。
叶挽瞪圆眼睛:“你怎可说出难听的话?”
边上侍女配合地提醒道:“夫人,这位是将军府的薛老太太,成将军的亲生母亲。她是荆州人士,过去祖上是种地的。”
叶挽哼声笑道:“原来是个庄稼人,那怪不得如此粗鄙。”
薛老太太挑眉:“庄稼人就粗鄙了,那你姓胡的姓叶的如此高贵,是去茅房掏的吃的?”
“你……你!污言秽语!”叶挽咬牙,“这儿可是江府的婚宴,你真是……为老不尊!”
薛老太太嗤笑一声:“俗话说屁股出气也就图一乐,真放屁还得看你。谁先阴阳怪气要吵架,这么快失去记忆了?现在倒把错处往我身上推,脸就这么一张,奉劝你还是省着点丢。”
叶挽一时被堵得无语反驳。
宋云翎乐得不行。
成炀那种,只会舞刀弄剑的,是虚假的战神。
老太太这种,四两拨千斤动动唇舌就叫人无力反驳的,才是真正的战神!
半天,薛老太太都入席坐下了。
叶挽突然面露狠色,道:“怪不得成老将军后来会纳妾,你凶悍至此,说话又如此难听,什么男人都受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