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炀愣了一下,也不知是酒水滋味,还是她的唇舌本就清甜。
他眸色渐深,克制地拉开她,沉下嗓音:“嗯嗯,院子里还有人。”
“你害怕人吗?”卿令仪歪过脑袋,发出询问。
成炀倒被问住了。
“而且我也没做什么呀,我只是用你来解渴。”卿令仪说得煞有介事。
“那……”成炀想再吻回去。
卿令仪却已松开了他,后退一步,“不过我发现你一点也不解渴。”
成炀:……
“现在身上还更热了。”卿令仪有点烦恼。
“嗯嗯,”成炀诚恳道,“那是因为你不止是口渴。”
卿令仪顺着问:“我还有哪里渴?”
成炀正要回答,忽闻一阵脚步声靠近。
左崇嗣拎着一壶水走了回来。
成炀啧了一声。
真不是时候。
“水来啦!”卿令仪这下彻底撒开了成炀。
左崇嗣右手还拿了只白瓷杯,为她倒满了水。
卿令仪接过来,笑眼说了声:“谢谢二哥。”
左崇嗣刚开口:“慢慢喝……”
卿令仪便豪爽地一仰脖,喝了个精光。
她擦去嘴角残存的水珠,把白瓷杯往前递,“二哥,我还要!”
左崇嗣无言,又给她倒了一杯。
这回,卿令仪只喝了半杯,剩下的喝不下了。
左崇嗣瞄了一眼,出声道:“你把杯子给我……”
“夫君!”
卿令仪已将白瓷杯往后一送。
成炀利落地就接住了。
左崇嗣:……
“你去边上喝,我有事要和二哥讲。”卿令仪挥了挥手。
“我不能听吗?”成炀巴巴地瞅着她。
“不能,”卿令仪道,“听话点,去边上喝水吧。”
“……”
成炀耷拉着眉眼,端着杯子走了。
左崇嗣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这是那个成将军么?
杀伐果决?
铁骨铮铮?
他很想问问,令仪,你是学过训犬吗。
“好啦,”卿令仪大功告成,笑眼望向他,“二哥,我们说事情吧。”
左崇嗣整顿思绪,轻嗯一声。
卿令仪今夜是喝多了酒的,但并未意识混乱,成炀不在视野之中,她受到的干扰就少了,眸光便愈发清亮。
她开腔第一句:“成家的大嫂,明秋,是被明勘害死的。”
左崇嗣微微一愣。
“不过我估计明勘是被人怂恿、利用了,背后还有更坏的人,”卿令仪气鼓鼓的样子,“二哥,你可得好好查查!”
“我会的。”
左崇嗣神色凝重。
陛下将明家父女之死交由他,他原本坚定要彻查此事,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明秋对他有救命之恩。
年幼时左崇嗣以水性为傲,曾与人比试凫水,游至湖心时,小腿肚子突然抽痛起来。
他拼命呼唤求救,岸边伙伴意识到不对劲,却不敢擅自下水。
当左崇嗣体力不支,往水中下沉。
绝望之间,他看见有人向他游来,结实托住他的手臂,一把嗓音沉静令人心安。
“姐姐来了,别怕。”
那就是明秋。
当年明秋死得蹊跷,左崇嗣也有所怀疑。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明秋是死在自家人的手上。
“对了,对了!”
卿令仪说起另外同样要紧的事,“二哥,上个月,云翎在信里说,师兄也去了婴山,他……他会回来吗?”
她的师兄,也就是宋云翎的同胞兄长宋隋文。
二人拜在同一个师父门下学习医术,故而以师兄妹相称。
“会回来,他说很久没见你了,想回来看看。”
卿令仪眉眼弯弯地笑了。
“前几日婴山有个少年身患恶疾,他去医治了,得等少年痊愈,他便回来了。”左崇嗣道。
卿令仪放心了,“他会来就好,会来就好。”
左崇嗣问了句:“你有事要找他吗?”
卿令仪点点头:“我也有一个疑难杂症,想要师兄一起帮忙解决。”
毕竟,她只跟着师父学了短短一年,有关成炀的凶煞毒,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师兄学医的年数更长,这些年有关凶煞毒,一定了解得更深。
待师兄来了,即便徐砚山没有找到福慧果,成炀身上的凶煞毒一定也可以解。
卿令仪今后还会寻找时机,多向二哥求情,让二哥看在明秋和她的面子上,不要去查成炀,而是帮着成家一起复仇。
如此一来,她的恩情也就报答完了,可以放心地去寻找娘亲。
思绪至此,卿令仪愉快极了。
她转过身看去。
成炀在离他们数丈远处,左手端着白瓷杯,默然须臾,啜饮一口,背影极为寂寥。
卿令仪看得发笑。
她上前,扬手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成炀身形绷紧,回头望来。
“站在这里这么乖呀。”卿令仪巧笑嫣然,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成炀深深看她一眼,又抬眼去看不远处的左崇嗣。
同为男人,左崇嗣即刻了解,拎着水壶,转身又走了。
成炀凝视着卿令仪,道:“嗯嗯,我发现你喝醉了酒,胆子变得很大。”
“怎么可能!我胆子最小了!”
卿令仪说着,目光落到他的胸口。
她抬眼看向他,很认真地问:“这么大,跑起来会不会抖?”
成炀:?
成炀:“要不我跑给你看看?”
卿令仪笑眯眯地点头:“好啊好啊!”
成炀都气笑了。
“不过晚上天太冷了,我怕你着凉。你中了毒,身体只是看起来很好,其实随时都会出问题,”卿令仪又叹了口气,“要是你不小心死了,我会很伤心。”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成炀注视着她。
“会啊。你救我一命。”
成炀却觉得不够,往前一步,“嗯嗯,只是因为救命之恩吗?”
卿令仪认真思索了一番,“还有肌肉!这么好看的肌肉,世上已不多了!”
成炀颇有些受伤。
所以,只是馋他的身体么。
“等我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这样好的肌肉呢?”卿令仪挺惋惜的。
成炀一怔。
“好了,”卿令仪打了个哈欠,“好困。我要睡觉了。”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推门回了房间。
成炀伫立原地,眉心紧紧拧成一团。
刚才她说,等我走了。
她会走?
走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