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炀站住了,回头问她:“怎么了?”
卿令仪蹙起秀眉,“有点不对劲。血腥味太重了。”
经她提醒,成炀也感觉到了异常。
他面向入口,反手握住卿令仪的小臂,将她护在身后,“嗯嗯,跟紧我。”
屋内是很寻常的陈设,东南角开了向下的台阶,往里才是别有洞天。
此时,地下一片死寂。
步步往下,直到踏下最后一级台阶,骤有破风之声,一支羽箭笔直射来!
成炀反应迅捷,连带着卿令仪侧身躲开。
不等站定,两个黑衣人持刀逼近,右侧也有三人杀气腾腾。
“马上就好。”
成炀沉声说着,松开了卿令仪的手。
他身形掠出。
卿令仪亲眼见他轻松避开刀尖,上勾拳击中黑衣人面门,将整张脸打至变形,余力将其击飞数丈开外,血水横流,动弹不得。
真霸道。
但也是真靠谱。
她松了口气,环顾四周。
正中开阔地带,打斗痕迹明显,地上尸体横陈,有黑衣,也有将军府护卫,浓郁的血腥味正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
这儿应当是审讯所用场所,排着各色刑具,沾了血迹与毛发。
还摆着一张黄花梨圈椅,一条相配的黄花梨长方条案。案上有把弓,颇有些眼熟。
“咚!”
一声重响。
东西两侧是独立的牢房,有几间的门是开着的。
伴随着声响,其中一间里摔出来一个黑衣人。
紧接着,一个浑身脏乱、伤痕累累的男人跌跌撞撞出了牢房,向这边嘶吼:“成炀!”
成炀又解决了一个黑衣人,表情有点儿不耐烦,“江蒙,你又搞什么?”
江蒙拼尽全力:“救我!”
成炀侧目。
黑衣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嘟囔了一句什么,一把将江蒙按在地上,举起了刀。
情急之下,江蒙发出警告:“我若死了,你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些秘密!你……”
“咻!”
一支羽箭飞射,正中那黑衣人的心口。
这是刚才偷袭成炀的那支,准头极好,没入又深,小半个箭头甚至从黑衣人后背露了出来。
江蒙喘息着,惊魂未定。
成炀则挑了一下眉,他的嗯嗯!
卿令仪放下了弓,道:“既然救下了你,那记得要说秘密哦。”
黑衣人轰然倒地,江蒙爬起身,向她望来。
“这是我夫人,胆敢乱看,我挖了你的眼睛!”
成炀恶狠狠地警告,同时将最后一个放冷箭的黑衣人掐着脖子怼到地上。
他眼眸阴鸷,问:“你们受何人指使?”
黑衣人并未挣扎,偏过头,瞄了眼卿令仪,喉咙底发出两声咕噜,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神情肃穆,恍若得到解脱。
“他要咬舌!”卿令仪出声。
成炀一把卡住他的嘴巴。
但还是迟了半步,黑衣人已咬断了半根,血水不断涌出,身子无力地瘫软下去。
成炀皱眉,松手起身。
“他们不是江肇的人,也不是胡平伯。”江蒙缓缓开口,声音透出疲惫虚弱。
“你又知道了?”成炀讥讽。
“但他们想要杀我。”江蒙又说。
“所以说你扫把星,”成炀冷笑,“害死我好几个兄弟。”
江蒙唇线紧绷,显出痛苦之色。
卿令仪把弓放回案上,道:“但是不论如何,他们也是冲着你知道的那些秘密来的。”
江蒙看过来。
“你要活着,就是不想带着秘密进坟墓,或者说,你内心深处,是觉得愧对成家,也愧对成将军。用你知道的秘密,或许可以弥补过错。我说得没错吧?”卿令仪因为刚才的一幕,有了个大胆的推测。
江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一瞬,答非所问,道:“你就是卿大将军唯一的女儿。”
成炀不爱听这话,想上去给他一脚。
卿令仪看出他意图,扯住了他的袖子,用眼神制止了他。
她回答:“我是。我叫卿令仪。”
“卿姑娘——”江蒙唤了一声,停住。
他站不住了。
饿了许多天,昨天又承受了相当的严刑拷打,成炀对他是真的痛恨,下手一点也不留情面。
所以,他的身躯已支离破碎,濒临崩溃的边缘。
他扶着墙壁,插了句:“如果你不介意,我坐下来慢慢地说。”
“不介意。”卿令仪淡声。
江蒙滑坐到地上。
他有些狼狈的样子,侧身靠着墙,说:“其实我有些怀疑,这些黑衣人,是不是你的安排。”
“不是我,”卿令仪道,“我不会为了套你的话,害死将军府的人。”
她指了一下地上的尸体,“他们都是无辜枉死。”
江蒙的目光迁过去,“是啊。无辜枉死。”
良久。
他没着急说什么,卿令仪也不着急问。
成炀等得有点儿烦躁,升腾起无边戾气杀意。
但在袖子里,卿令仪的手指摸过来,勾住了他。
成炀忽地一静,转头看她。
“我们也过去。”卿令仪动了嘴唇,声音很轻。
“你想吗?”
“嗯。”卿令仪在娘亲身边学过审问的技巧,比如说,拉近距离,可以降低对方的防范。
“那就过去。”成炀一切依她。
就在江蒙对面,卿令仪毫不在意血污,席地而坐。
成炀也乖乖地坐到了她的身边。
凝视着他们两个有一会儿,江蒙扯了一下嘴角,像很欣慰的笑:“过去,成将军没少和我说起卿大将军的女儿。”
卿令仪略感意外。
成炀则很心虚。
因为当时卿令仪年纪还很小,虽说他只是夸她好看、私底下叫她小哭包,但还是觉得,他像个变态。
于是,他踹了江蒙一脚,“谁他妈问你这个了?”
江蒙咳嗽了声,道:“我还以为,你夫人会想知道。”
成炀凶神恶煞,卿令仪却温温柔柔,好声好气地说:“其实我比较想知道你藏着的秘密。”
“秘密啊。”
江蒙望向她,“有不少。从何说起呢?”
卿令仪的思绪转了一圈,忽地问道:“刚才你说,这些黑衣人不是江肇,也不是胡平伯派来的。怎么,胡平伯也参与了对成家军的阴谋陷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