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令仪羞愤极了。
“帮忙”两个字再寻常不过,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会这么色情。
“如何?”成炀征询她的意见。
卿令仪当然想否决。
她是要如厕!
那可是要脱裙子的!
光是想象那个画面……不,她不能想象!
可是她的身体已经不允许她说“不”。
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卿令仪的头脑中两股势力疯狂交战。
最终,她咬下唇瓣,面红耳赤地问了句:“……如果我不求你,你就不帮我吗?”
成炀低声笑了,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卿令仪始料未及,惊呼出声,“你……你这是做什么?”
“帮你。”成炀气定神闲。
“那也不用抱着我去,我可以走路!”
“可我想节省时间。”
成炀步子大,又很稳。
很快进了茅房。
卿令仪顺着道:“到了。你放我下去。等一下帮我解一下腰带就好。”
“何必这么麻烦。”
听他这么说,卿令仪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瞬,成炀换了一个姿势,学着母亲给孩子把尿那样,从后面抱着她。
站在恭桶前,解开她的腰带。
“好了,”成炀的嗓音近在耳畔,低沉磁性,“开始吧。”
“……”卿令仪简直羞耻到了极点。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声音。
成炀贴近她的耳畔,“是要引导一下吗?”
他学着记忆中的母亲,哄她:“嘘——”
卿令仪涨红了一张脸:“你别吵了!”
成炀笑得胸腔震动。
卿令仪羞耻难当,竭力不去在意他。
一阵淅淅沥沥。
响动告一段落,卿令仪闷声道:“我好了。”
成炀嗯了一声,问她:“是不是得擦一下?”
擦,那是一般都要擦的。
可是现在她怎么擦?
他来擦?
卿令仪想也不想,斩钉截铁,“不要!”
“真不要?”成炀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失落。
“不要!!”卿令仪加重语气。
成炀只好替她重新系好腰带。
“夫人。”
门外传来碧微的声音。
卿令仪都快哭了,怎么才回来呀!知道她刚才经历了什么嘛!
“热水和毛巾到了。”
碧微停了一下,又说:“还有,藏苏姑娘来了,说是老太太让您和三爷收拾好了,便去祠堂。”
卿令仪还很委屈,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
祠堂。
成家生在荆州,祖宗正龛百世不迁,也一并留在那里。
绥都这间祠堂之内,往生牌位并不多。
薛老太太面向其中成煜的那尊牌位,久久不言。
她这三个儿子中,成煜是最懂事乖巧的那个。
怀他的时候,老太太没怎么吃苦,生产那天也十分顺利。
成炜心高气傲,偏偏毒舌这一点随了她,真是一个很讨厌的儿子。
小儿子成炀也没好到哪里去,活脱脱一个混世魔王,有时候还很愚蠢。
成煜却很贴心,她生气了,会来说好话。
她难过了,便来安慰她,变着法子哄她开心。
成煜告诉她喜欢上沈家女儿时,老太太二话不说,高高兴兴地答应了要去提亲,还打包票说:“要是沈鸿不同意,我们就把他女儿抢过来!”
好在,沈家女儿也很喜欢成煜。
老太太觉得这很正常,这世上没人会不喜欢成煜。
除非那些都不是人。
可是成煜殒命的那一天,她却意外地平静。
亲眼见到他残缺的尸身时,她没哭。
去安抚儿媳沈氏时,她也没哭。
直到几天后,薛老太太翻出来一只木箱,其中整齐陈列着十只形态各异的杯子。
玉杯、兕角觥、酒泉玉高足杯……
都是成煜送她的生辰贺礼。
“娘,我听说喝不同的酒,得用不同的杯子才好。今日我第一个送的是玉杯,喝汾酒最佳。”
“娘,这是犀牛角制成的觥,大有七升,用这个喝秋露白,最是醇美尽兴。”
“娘,又到你生辰了,今年送的这个可了不得,是用酒泉玉做的。月夜以此饮葡萄美酒,杯中酒水透亮玉液一般,也就是所谓的‘葡萄美酒夜光杯’了。”
“……”
薛老太太先是笑,成煜真是个极好的儿子,一个极好的人。
笑着笑着,豆大的泪滴便止不住地滚了下来。
可是成煜没了。
今后,她再也不会在生辰时收到酒具了。
“母亲。”
身后响起轻唤。
薛老太太神思回归,转过身去。
沈氏正领着成铮与春彩,向她行礼。
老太太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那些事,你早该告诉我。”
刚才,她已从吴量处听说了前因后果。
“母亲见谅,”沈氏低着头,很是歉疚,“是我错了。”
老太太叹息,“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心疼。你才几岁?一个人扛着,终究太苦了。”
沈氏坚定地摇头,道:“只要能为煜郎复仇,那便不苦。”
薛老太太又捏了捏她的手。
这时,卿令仪也来了。
和她一起的还有成炀、成安乐,以及碧微。
“令仪、小安乐、碧微来了。”薛老太太露出些笑意。
成炀:?
所以我这么大个,看不见吗。
最后一个进祠堂的是成钧,他也赶回来了。
在祠堂外,则是这些年随同成家拼杀、又活下来的人。
“开始吧。”薛老太太发话。
众人以长幼次序,面向牌位跪下,行大梁祭礼。
祠堂内外安安静静,年纪最小的成安乐也什么话也没说。
最后上香。
卿令仪手掌受了伤,只有指尖能用,正发愁着。
“给我。”成炀主动接走了那三支立香。
并着他的三支,齐齐插入炉中。
他心道,二哥,我与二嫂已为你报了杀身之仇,接下来轮到父亲和大哥的了。
卿令仪站在他的身旁,小声地说:“二哥,等我手掌的伤好了,再来认真给你上一炷香。”
成炀唇角上扬,心中又道,二哥,你看,这就是我喜欢的人。
上完了香,要往回走。
忽地,卿令仪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案上摆着的一把弓。
她最早、也是学得最好的,便是箭术。
所以她一眼辨认出来,那是一把极难得的好弓。
弓臂木制纹理均匀,弯成一个近乎完美的弧形,涂着黑漆。
她的视线在其间停驻。
成炀的嗓音在身侧沉沉响起:“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