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杀、监视,司汝剑是一把好手。
可真要面对面打起来,他远敌不过成炀。
怒极情况之下,成炀毫无顾忌,下了狠手。
拳拳到肉,皮肉暴力破开,鲜血顺着司汝剑的面庞不断划落,在地面汇聚成一团。
“我真他妈想不通,”成炀咬牙切齿,“你怎么想的?”
司汝剑忍着剧痛,道:“……等她露出马脚,证据确凿,你就不能再纵容她……就能专心大业……”
成炀冷笑一声:“司汝剑,你还不明白吗,没有她,别说大业,我连命都早没了!”
司汝剑一怔。
成炀掐着他的后脖子,语气如淬了寒冰,“这是最后的容忍。司汝剑,再有下次,我一定杀了你。”
言罢,成炀丢开了他。
司汝剑吐出被打落的两颗牙,缓了一会儿,擦去所有血迹,隐入暗处。
成炀停在原地,望向紧闭的房门,眼底杀气渐次退散,开始发愁。
把她惹生气了,这该怎么哄啊?
最终,成炀到底是没敢进客房,而是让人把碧微接了过来。
碧微困惑地来,困惑地行礼,困惑地踏入客房。
卿令仪正在床上盘腿坐着,双手交叠抱在胸前,气呼呼的样子,泪痕斑斑的脸上尽是怒意,今早新梳的发髻散乱了,嘴唇也诡异红肿着。
碧微惊了:“夫人,这是怎么了?”
“被狗咬了!”卿令仪没好气地说话,还带着大哭后的鼻音。
门外。
陆挺也是闻讯赶来。
听到卿令仪说的,他好奇地去问成炀:“你夫人被狗咬了?”
成炀一言不发。
是,被他这条疯狗。
“听着是哭过了,该不会被人欺负了吧?”
成炀瞟他一眼,直觉挺准啊。
“你夫人如此人美心善,竟也有人舍得欺负她?变态吧!”
“……”
“到底谁欺负她了?你说个名字,我把他抓了,严刑拷打!”陆挺仗义执言。
成炀幽幽开口:“我。”
陆挺:?
脚步轻响,卿令仪和碧微出来了。
成炀侧目凝望。
卿令仪脸上的泪痕是擦拭净了,发髻也已重新挽好,但发肿的唇瓣却是遮掩不掉的。
可她压根不搭理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反而向陆挺福了福身,温温一笑,道:“陆大人。”
美人一颦一笑,皆如繁花似锦。
陆挺也就故作谦和地还了个礼:“成夫人。”
边上成炀脸色臭得要死,陆挺还能闻到极酸的醋味。
“今日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去,下次定请陆大人过府饮茶。”
“那么陆某便等候夫人邀约了。”
碧微扶着卿令仪离去。
成炀视线紧随着,也要走。
陆挺却拽住了他的袖子。
“刚才是当着夫人的面懒得跟你动手,少得寸进尺。”成炀心烦意乱。
“你跟我动什么手啊,”陆挺没好气道,“我是要帮你的忙!”
成炀扭头,“你要是说,帮我照顾我夫人,我现在一定会杀了你。”
陆挺笑得不行:“瞧瞧你这醋吃的!你以为能怎么让她消气,靠你那张脸吗?”
成炀沉默了下,拧眉道:“那你教我。”
“嗯?”
“如何哄她。”
·
卿令仪先回宴山居。
在梳妆台前落座,对碧微道:“为我梳妆吧,我要出门。”
望一眼镜中,微愠地拧起秀眉,“……口脂用重一些,把嘴唇上的痕迹遮住。”
碧微担忧地望她:“夫人,您今日匆忙忙碌,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
“不成,我得赶紧去一趟蔺府。”卿令仪寻摸着,江肇生死未卜,但他到底支撑不了很久。
在他死讯传开前与传开后前去蔺府探望,性质是有差别的。
碧微紧抿下唇,很是不忿:“要我说,夫人就别去蔺府了!你向来不喜欢虚情假意笑脸相迎,前天蔺小姐还那般口出狂言欺辱于你,现在却要去探望她,这也太恶心人了!更何况,成将军是怎么对你的?夫人,我真替你感到不值得!”
说起这个。
卿令仪握住了碧微的手,“你靠近些。”
“嗯?”
卿令仪将声音压得很低:“娘亲就在北方,她还活着。碧微,等我为成炀解了毒,我立马就去找她。”
碧微惊得瞳孔放大。
“在那之前,我要把成家的事情都处理好,不论内外。”
碧微久久难言。
卿令仪拍拍她的手背,“好啦,快梳妆吧,早去早回,不然日头就很晒了。”
·
云中客栈。
陆挺长篇大论,成炀听得全神贯注。
陆挺中途忽然分心,想起在荆州,他们年少求学时候。
成炀是张扬不羁的性子,书桌前坐不足半刻钟,总想着溜出去玩。
老先生在上边摇头晃脑地讲课,他在底下左挨过去和二哥说两句闲话,右朝陆挺丢一个纸团喊他待会儿去找隔壁街挑衅的地痞打架。
有生之年,陆挺竟能见到成炀如此聚精会神。
当年老先生若是有幸见到,定会感动得涕泗横流。
说完了,陆挺总结:“真心实意向她认个错,她或许一时半刻没那么容易消气,可毕竟是你有错在先。”
顿了顿,他拧了双眉:“我怎么感觉,你的脸色变得很差?”
成炀抬眸:“我?”
面容憔悴而又苍白,嘴唇上也失了血色。
陆挺严肃问:“你又毒发了?是不是这两天忙得忘了喝药?”
成炀淡声:“我十来天没喝药了。”
“可我看你前几天气色状态分明好得很。”
“不是药的缘故。”
陆挺更是不解:“那是怎么?”
成炀眸色微深,“是我夫人。”
陆挺讶然:“……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你状态变差,是因为今天惹了她生气?”
“是啊。”成炀笑起来。
陆挺奇了:“你还笑?现在你性命已全在她的一念之间了!若是她一直不原谅你,你岂不是会……”
死。
这个字他不愿说。
成炀语调端得散漫:“就算没中这个毒,我的喜怒生死不也都由她摆布了吗。”
陆挺愣了一下,一拍大腿:“你爱上她了吧?!”
成炀眉梢向上挑起弧度,“嗯”了一声。
其实应该还很早之前就爱上了,只是他脸皮薄,不肯承认。
直到今天徐砚山说出那一番话,他才骤然意识到,他早已爱卿令仪爱得死去活来了。
“你……你……”
“我走了。”成炀站起身来。
陆挺不解:“你去哪?”
“回家,”成炀头也不回,“哄她。”
·
此时的卿令仪,已入了蔺府,与蔺序的正室夫人并肩而行。
周夫人略上了年纪,却仍有风韵,谈吐间和蔼可亲:“那日芙蕖宴之事我尚未来得及上将军府请罪,成夫人倒先来了。”
卿令仪笑容端庄:“周夫人言重了。今日叨扰,我是受了成将军的嘱托。他原本昨日就要来的,实在公务缠身,腾不出空,便指了我来。还望周夫人体谅。”
“成夫人能来,家中已是蓬荜生辉了。”
周夫人又流露出歉疚之色,“只是他们父女两个都还病着,大夫说正是病重的时候,实在不好叫成夫人过了病气。”
说话间,正在后院穿堂。
东侧是跨院,假山丛石掩映,传出男女之间的隐秘对话。
“江哥哥,你真好~一听说我病了,便来看望我~我就知道,你是惦记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