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耳根通红,使劲地低着脑袋,声音很轻:“有、有事……”
卿令仪努力听清个大概,往他面前走了一步,“那你说吧。”
护卫大惊失色,整张脸都红透了:“我我我……这这这……”
卿令仪看着他一会儿,恍然大悟,又退回去一步。
护卫的神色这才缓和。
“大声点说。”卿令仪鼓励他。
“就、就是,”护卫红着脸,“我本该禀报将军,可……不知道,不知道将军在哪,但又很……很紧急……”
卿令仪非常耐心地听完了,道:“将军在静尘轩呢。”
“啊……那……那……”
他抓耳挠腮,忽然有了主意,“我……禀报给您吧,夫、夫人。”
“别呀!”
卿令仪可不想听,这是成炀的事儿。
谁知这护卫双脚一并,挺直了身子,开口就道:“将军有命,今日故意装成看守不严,制造空隙释放清梨。我等照办。然而清梨出逃之余,窃取了府上密信。我等拿不定主意,不知如何是好。”
咬字清晰,语速适中。
卿令仪听呆了。
不是……刚才那个小结巴被夺舍了?
护卫汇报完毕,双肩又耷拉下去,“夫、夫人,请您……请您指示。”
得,小结巴又回来了。
原来还可以自由切换的啊。
卿令仪觉得新奇,顺着问:“那是什么密信?”
“将军朋友的书信。”
“怕不是什么正经朋友,”卿令仪没再追问,“必须拦住。”
恐怕是清梨意识到成炀放她出去,是要借刀杀人,看她死在别人手里。
不过要是手握密信,倒是能多一条活路。
这个女人不笨。
护卫为难道:“可是……我等人手、人手不够,若是夫人出面,调动其他护卫……或、或许能快些找到。”
“她还在将军府上?”
“好像……嗯,”护卫道,“听她说,要……先报仇。”
“报仇?在将军府上……”话说一半,卿令仪目光忽凛。
这个疯女人!
她大步向前走去,同时大喊:“小安乐!”
并无应答。
反而是成铮成铮最先听见动静,小跑上前,“婶婶,怎么了?”
“小安乐呢?”
“我们玩躲猫猫,我还没找到她。”
看着卿令仪的神色,成铮意识到不对,问:“出什么事了吗?”
“跑了个囚犯。”
卿令仪又转向护卫:“你去找吴管家,就说是我的意思,务必尽快找到人。但是动静不要闹得太大。”
“是。”
成铮很紧张:“那是什么囚犯?若是小安乐碰到了,岂不是会很危险?”
“追风一直跟着小安乐,理应没事。”成钧也绕了出来。
成铮稍松了口气。
“这样,”卿令仪道,“我们分头去找,尽快找到小安乐,带回宴山居。”
“好!”
成钧和成铮各选了一个方向找去。
卿令仪凭直觉,选了另一个。
一路走去,卿令仪又回忆起成炀说的话。
他让她记住书房中说的话,难道是有关清梨的事?
他有预料到清梨会窃取密信、来找成安乐吗?
思绪万千,忽然,她听到很小声的:“娘亲——”
她循音望去。
一株百年槐树被雷电劈开,却没有死,大半斜靠到了墙上,攀缘树干而生的凌霄花顺势蔓延,趁着炎夏铺开一墙的橘红鲜亮。
花墙顶端的藤花摇摇晃晃,被扒开空隙,露出成安乐那双晶亮清澈的眼睛。
卿令仪的不安终于消退,走上前去,扬起头问她:“你怎么上那儿了?”
“我在和哥哥躲猫猫,”成安乐脆生生地说着,“我藏在这里,他们肯定找不到!”
卿令仪笑道:“别说他们,我都快找不到你了。”
“娘亲找我有事吗?”
“天气热,想做点儿冰雪冷元子,吃不吃呀?”
“吃!”
成安乐最爱吃了,这会儿哪还顾得上躲猫猫躲狗狗。
她把脑袋缩回去,快乐的声音隔着藤花:“我马上下来!”
卿令仪提醒她:“要小心点哦。”
“我很厉害的!”成安乐道。
卿令仪突然记起过去,娘亲还在,她年纪也还小的时候。
曾经她很顽皮,喜欢跑来跑去、爬上爬下。
每次奶娘都担心得不得了,生怕她摔了、疼了、伤了,喊她快下来,别爬了。
娘亲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说:“嗯嗯,小心别摔死了哟!”
卿令仪的目光如水一般温柔了些。
“原来,你将我的女儿藏在这里!”
后方忽然响起怨毒的声音。
卿令仪思绪一顿,蹙起眉,回头看去。
清梨更瘦了,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这会儿演都不打算演了,满脸的刻薄仇视。
成安乐顺着藤条爬到底下,轻轻一跳,站到地上。
清梨目光移过去,挤出和善的笑脸:“安乐!”
卿令仪挪动脚步,挡住她的视线。
“你做什么?”清梨瞪眼。
“保护我的女儿。”卿令仪面色清冷。
成安乐躲在她的身后,有些害怕,抓住了她的手指,怯生生地问:“娘亲,她是谁呀?”
卿令仪低头。
没等她解释,清梨张口就道:“我才是你的娘亲!”
成安乐反驳:“你不是!”
“我不是?!”清梨怒了,“真是个没良心的小婊子!”
卿令仪皱起眉头,及时地捂住了成安乐的耳朵。
同样是骂人,薛老太太便顺耳多了,清梨这纯粹就是脏话连篇,实在低俗恶劣。
她扬声:“计繁枝!”
一听这个名字,清梨仍是后怕,惶然地缩起了身子。
但年轻的护卫并未现身。
卿令仪一愣,成炀没把他留给她?
清梨也意识到这一点,冷嘲热讽起来:“成将军向来是不把女人放在心上的,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派人保护你?笑死人了!”
卿令仪没说话。
“把我女儿还我!”
“你现在才要养她,不是太迟了吗?”
“养她?”清梨讥讽,“一个小女孩养大了有什么用?又不是成将军亲生的女儿,烂命一条!唯一的用处不过是卖进花楼,将来供达官贵人亵玩罢了!”
卿令仪皱起眉头,将成安乐的耳朵捂得更严实了些。
“赶紧还我!不然我杀了你!”清梨发出恐吓。
卿令仪却笑了,“在我家,威胁我,你是认真的吗?”
她提醒道:“现在的情况是,你交出密信,我饶你不死。”
“做你的青天白日梦吧!”清梨毫不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
“那我明白了。”
卿令仪弯下腰,将成安乐抱起来,将她的脑袋按到肩头,轻声哄了句:“接下来不要看哦。”
四下疾风纵起,隐约夹着猛兽的低啸。
清梨置若罔闻,辱骂出声:“你还装腔做调!没爹没娘的贱货,给我等着!我有这密信,等会儿逃出去,找了将军府的仇家庇护,我……”
突然,巨大力道袭击后背,她被拍到了地上,正脸着地,鼻梁都折了,火辣辣的疼。
挣扎着扭头,却只见一张血盆大口,獠牙锋利,舌头猩红,还在滴着浓稠的涎水!
卿令仪不咸不淡道:“她不愿意交出密信,大白,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