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令仪点一点头,温和道:“孙嬷嬷放心吧,我自有办法。”
说完拍了拍她的手背,走上前去。
离得近了,她才发现,成安乐并不是用树枝胡乱地戳土,而是树根底下有个蚂蚁窝,她在破坏这个洞穴。
卿令仪笑了一声:“这样能解气么?”
成安乐不吭声,捣弄得更加暴力。
“不和我说话,是生气呢,还是不喜欢我了?”卿令仪蹲了下来。
成安乐依旧一言不发。
“理理我吧,”卿令仪好声好气,举起手中荔枝盒子,晃了晃,“看,我带了礼物,特意来赔罪的。”
成安乐的动作终于停下来,抬头看了一眼。
“这个是荔枝,白嫩嫩的,水润润的,特别甜。”
“我不喜欢。”
成安乐终于说话了,音调干巴巴的。
“那我做的饭菜点心呢?喜不喜欢?”
“……也、也不喜欢。”
成安乐的这个回答便显得有些没底气。
卿令仪歪过脑袋:“那你还喜不喜欢将军养的那头雪狼?”
成安乐一愣。
“我把雪狼带过来陪你玩,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成安乐皱眉:“可是爹爹不准我接近他,嬷嬷也说很危险……”
卿令仪凝视着她:“小安乐,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只要你一句话,你想摸它吗?”
成安乐抿了一下嘴唇,还有些谨慎,但已经下了一个巨大的决心,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想!”
卿令仪展颜笑开:“那就可以了。”
她扬声:“大白!”
院门处,孙嬷嬷正对碧微发出感慨:“还真是将军夫人有法子!”
突然,她听到了那声呼唤。
只见魁梧凶猛的雪狼迈着步伐,踏入院中。
孙嬷嬷大惊失色,张口便道:“安乐小姐小心!夫人小心!”
说着要扑过去。
碧微及时地拉住了她:“孙嬷嬷,不要这么紧张。一切都在夫人的掌握之中。”
“可是……”
“相信我,也相信夫人。”碧微按住了她。
那边榆树下,成安乐见北域雪狼朝她靠近,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坐。”卿令仪命令。
追风乖巧坐下。
卿令仪示意成安乐:“摸一下吧?”
成安乐是很想的,可还是害怕,摇摇头:“我不敢……”
卿令仪倒是没强求,又发号施令:“大白,手。”
追风抬起了爪子。
卿令仪伸手,它便将爪子放入她的掌心。
“另一只。”
“躺下。”
“打滚。”
追风悉数照做。
这些都是用肉干作为奖励,训练数日的结果。
展示完了,卿令仪让追风坐着,转头去看成安乐:“你看,它已经很乖了。”
成安乐犹豫着。
“我就在这儿呢,小安乐,没什么可怕的。”卿令仪嗓音低缓,汩汩清流一般,有令人心安的力量。
成安乐鼓起勇气,伸出手,慢慢地探过去。
追风很耐心地等着,但它毕竟过于高大了,成安乐还小,够不到。
于是它主动垂下头颅,贴上了成安乐的手心。
成安乐微微一愣,脸颊泛起了幸福的红晕。
摸到了!
她摸到北域雪狼了!
“好摸吗?”卿令仪问。
成安乐使劲地点头。
“那不生气了吧?”卿令仪声音轻下去。
成安乐动作顿住,压了压嘴角,实在没能忍住,扑进了她的怀里。
卿令仪怔了一瞬,旋即放下荔枝盒子,抱住了成安乐。
一小团,软乎乎的。
隐约之间,卿令仪听到轻声啜泣。
成安乐断断续续说着:“我、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卿令仪轻抚着她的后背:“怎么会呢?”
“都,都说我们……我们全家入宫,可是……可是你们没有带上我……”
“是我不好,”卿令仪叹气,“是我没有安排好。”
“我是个野孩子,我不是真正的安乐小姐。我……我都没有娘亲。”
声音委屈极了。
是啊,这才是成安乐生气,或者说,伤心的根源。
她没有安全感,总是担心被抛弃。
卿令仪心疼不已,转过了头:“小安乐,你有娘亲,我就是你的娘亲。”
她一字一顿,极为认真道:“今后我绝对不会丢下你。我保证。骗你是小狗。”
成安乐含着泪花,点点脑袋。
她松开卿令仪,抽噎着问:“你……你的嘴巴怎么了?”
卿令仪为她擦着眼泪,表情淡定道:“被蚊子咬了。”
成安乐没怀疑,“记得涂药膏哦。”
卿令仪眉开眼笑:“我一定会的。”
哭过一场,成安乐的气也就消了。
卿令仪叫人又搬来一张凳子,和她一起坐在树荫下。
成安乐吃着荔枝,有些担心地问:“我刚才太生气,咬了二哥哥,他会不会不高兴呀?”
“肯定会的,所以,你得找个机会去向他道歉才行。”卿令仪道。
成安乐郑重地捏紧拳头:“我会的。”
吃完,她和追风你追我赶地玩闹,笑声如银铃般在院中回荡。
玩得实在是太疯了,成安乐左脚别右脚,险些摔个狗啃泥。
幸而卿令仪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成安乐松下口气,扬起脑袋:“娘亲,我没事!”
卿令仪松手,她擦擦汗水,又去玩了。
慢了半拍,卿令仪骤然意识到,刚才成安乐喊了她娘亲。
过去都是叫夫人的,这真是破天荒地头一次。
卿令仪的嘴角不自主地向上扬起,一直回到宴山居,都不曾掉下来过。
碧微忍不住问她:“夫人,就这么高兴吗?”
卿令仪笑眼颔首:“我真的很高兴。”
天上掉下来一个香软可爱的女儿,谁能不高兴?
晚些时候,宫中来了人。
卿令仪立刻去了前厅。
宫人以匡金雪为首,说是陛下赏赐,送来了利于消肿的药膏,以及数箱金银珠宝与名贵布帛。
卿令仪谢过皇恩。
送走匡金雪后,吩咐碧微登记造册,都先收入库房。
她更惦记别的事,见了吴量,问:“将军去了何处,你能联系上吗?”
“可以的。”
“那好,”卿令仪笑道,“我有件事要同他商量,我写在纸条上吧,劳烦你捎去给他。”
“是。”
手书很快送了出去。
当晚,成炀不在,卿令仪哼着小曲,准备泡澡。
碧微被人临时叫走,说是有事。
卿令仪并没有多想,自顾自解开衣带。
脱到只剩中衣,她听到房门合上的声响,有人进来,这动静却绝不是碧微。
她谨慎地拢了衣襟,“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