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胜厌烦,还是真的跪够了一个时辰。
匡金雪终于道:“时辰已到。公主、成夫人,请起吧。”
白露快步上前:“公主,时辰到了!”
“你倒是扶着我啊!”华阳骂道,“什么都不会!”
“奴婢知错了,公主息怒……”
这边,卿令仪的肢体都跪得僵硬了,她艰难地动弹起身,可膝盖实在是太疼,她撑不住往下跌。
以为会这么摔一下,身子却被及时稳稳地托住了。
伴随着碧微的声音:“幸好幸好。”
卿令仪侧目,嗓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呀,”碧微道,“我早就想来了,可是那样不合规矩,才使劲憋住了。明妃娘娘的生辰宴一结束,老太太便让我快来接你。”
卿令仪有点儿后悔:“生辰宴我没能去成。”
“没事!”
碧微悄悄地压低嗓音,“我藏了些糕点,夫人您待会儿上马车的时候吃。”
卿令仪破涕为笑:“还是你懂我!”
二人往回走,要坐马车出宫。
卿令仪想起什么:“对了,碧微,你感觉那个红袖怎么样?”
碧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夫人,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很不对劲?”
“对呀!她太不对劲了!要不是她,成铮和成钧不会出头,我也不会忍不住冲上去和华阳公主打架。”
“夫人,你说,她是怎么知道那本书写的是什么呢?”
“我还很想知道,她怎么会跟着一起入宫呢?”
说到这儿,卿令仪突然记起来,成炀曾握着她的手,说起了指派来的侍女红袖。
他还说:“别让我失望。”
所以,其实他是知道的,或者说,这就是他安排的。
那么她和华阳公主打架,是不是让他很失望?
卿令仪难免担忧。
近了成家的马车,等候的却只有个吴量。
卿令仪奇怪地问:“红袖呢?”
吴量老实回答:“回夫人,这我不太清楚。”
“好吧。”
卿令仪爬上马车,推开了木门,里面却没坐人。
她调转回来,又问吴量:“将军呢?”
吴量挠头:“这……我也不太清楚。”
卿令仪很稀奇。
碧微忍不住问:“你不是将军的副将么,怎么都不知道将军去哪了。”
吴量寻思,将军可不止他一个副将,很难雨露均沾……不是,一视同仁。
可这不能说,千言万语唯有一声叹息:“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卿令仪猜测,成炀大概是有什么事吧。
不和他同乘马车也好,来的路上又是坐腿又是搂腰的,实在令人害臊。
卿令仪进马车坐下。
碧微隔着木壁提醒:“夫人,我给你拿的糕点就在垫子上,用盒子装着的。”
卿令仪转目:“我看到了,可是……”
可是垫子上的木盒不止一个呀。
她揭开其中一个,整齐叠放了好几种糕点,都是她爱吃的。
这个应该就是碧微准备的。
另一个,放了整整一盒的荔枝。
其他有的塞了干果、蜜饯,还有个更夸张,装着满当当的梅鱼干、鹿脯和白炸鸡。
“其他几个,应当是老太太他们准备的。”外边碧微解释。
卿令仪泪目。
他们真的,她哭死。
这一路回去,她吃得真是痛快,大部分都吃完了,唯独剩下了荔枝。
因为这次入宫没能带上成安乐,小姑娘肯定在生闷气,荔枝难得,又很好吃,她可以用这个哄一下。
马车抵达将军府,卿令仪顾不上这儿疼那儿疼的,立马去找成安乐。
然而院中一片狼藉,房门紧紧闭着。
孙嬷嬷压着声音,道:“安乐小姐哭闹了许久,这会儿是哭得累了,睡下了。”
她看出卿令仪的意图,“夫人晚些再来吧。”
卿令仪无奈:“那小安乐要是醒了,嬷嬷一定来宴山居告诉我。”
“夫人放心。”
卿令仪最后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先回宴山居。
荔枝是放不久的,所幸小厨房中还有多的冰。
用冰块镇着,等成安乐醒了吃上,说不准风味更妙,也就消气了。
荔枝劝不好也没事,卿令仪还有另一手准备。
忙完,卿令仪回主屋,将繁琐的首饰一一卸下。
碧微轻声道:“我还以为夫人你一开始就会动手呢,没成想倒是忍了忍。”
“没办法呀,那是公主。”
“可是卿大将军救过陛下的命,陛下当年还三番五次求娶卿大将军……”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人是会变的,”卿令仪笑了一笑,“而且,可不能相信爱情,这是最不牢靠的。”
碧微叹了口气,望着她的脸,心疼不已:“您伤成这样,将军怎么还没来看看您呢?他是不是都不知道怎么疼人?”
成炀?疼人?
卿令仪说不准,含糊道:“他……应该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忙吧。”
·
翠玉院。
赵姨娘来回踱步,等着消息。
为了今日入宫,她可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筹谋。
吴大夫沉湎于她的温柔乡,老老实实听她的安排,从吴量那儿打听到了有关卿令仪和华阳公主的恩怨。
她又托吴大夫为说客,将侍女红袖安插到了卿令仪的身边,一同入宫。
她交给红袖的任务是找准时机,激化矛盾,务必要让卿令仪和华阳公主大闹一场!
红袖颇有些脑子,又怕极了赵姨娘,只能任凭吩咐。
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赵姨娘想着,卿令仪真和公主闹起来,定是无法全身而退!
“姨娘!赵姨娘!”
有个侍女神色慌张地飞奔进来。
赵姨娘喜悦地回头:“是不是有消息了?事情办成了吗?”
那侍女摇头:“不……是大将军……”
赵姨娘听不得这个名号,脸色瞬间变化,声音都开始发颤:“大将军怎么了?”
侍女喘了口气:“大将军身边的吴管家来了,说大将军让您过去。”
赵姨娘怔住。
成炀叫她过去?
她很心虚,也很忐忑,半路上一直问吴量,可不论如何旁敲侧击,他都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赵姨娘心中鄙夷,这个瘸子,真比不上他的叔父那么善解人意。
眼看着走的路越来越狭窄,周围的环境也是愈发陌生幽深,赵姨娘心中实在没底:“吴管家,这是哪里?”
“宴山居。”
赵姨娘震惊:“怎么可能?!”
到了隐蔽的侧门口,吴量多解释了句:“不过,是另一面的宴山居。”
从侧门当中,传出凄厉、无助乃至绝望的喊叫,其中,似乎还能捕捉到吴大夫、红袖的声音。
赵姨娘恐惧至极,下意识地要跑。
却被吴量一脚踹倒,钳住双手,扛到了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