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令仪完全一副任人宰割随便处置的模样。
成炀磨了磨牙关,捏住了她的脸,嗓音低沉:“还使唤起我来了?”
卿令仪没有回应,呼吸平和,神情十分安详乖巧。
她已经睡熟了。
成炀凝视她良久,松开手,直起了身。
他帮她脱衣服?
想得美。
翌日,卿令仪自然醒来,睁开眼睛,浑身上下舒舒服服的,只是脸颊某处有点微麻的痛感,像是被人用力捏过。
她又躺了一会儿,这才坐起身。
身上外衣被脱了下来,整齐叠放在一旁,最上面是她的珠钗首饰。
鞋袜全脱了,摆在榻前。
脚步声传来,卿令仪扭头,看见成炀进来。
见她醒了,他的动作短暂地一顿。
卿令仪望着他一会儿,忽然展颜笑开。
舒展、纯粹,明媚浑然天成,如同隆夏时节,千里山野间无尽盛放的繁花。
就,很好看。
“将军,是你帮我脱的衣服鞋袜、替我盖的被子吗?”她问。
成炀皱起眉头,“……不是。”
卿令仪面露不解。
成炀继续往里走,语气微微地冷下来:“我事务繁忙,怎么可能伺候你?”
卿令仪一想,也是,怎么可能。
她真是睡糊涂了,挠了挠头,问:“那你来干嘛呀?”
成炀面无表情:“拿东西而已。”
说着,他从桌上一堆白玉杯中随手抄起一只,转身又出去了。
卿令仪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打了个哈欠。
还以为他是来看她醒了没有呢。
她独自坐在榻上出神。
不知过去多久,碧微进来了。
卿令仪扭头看过去,问:“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碧微很诚实。
“那你昨天晚上进来过吗?”
“昨晚?”碧微认真回忆,“我们在门口道别,我回房就直接睡了,这会儿才醒呢。”
卿令仪点着头。
碧微问:“夫人是有什么事吗?”
卿令仪说了她昨天迷迷糊糊倒在榻上,但是今天一大早起来发现衣服鞋袜都被脱了的事情。
碧微看向她的脸,惊异道:“而且夫人你脸上的墨痕没有了!昨天晚上明明沾了的呀!”
卿令仪一愣,伸手在脸上摸了一把。
碧微已经开始感动了:“夫人,大将军好细心,不仅为你宽衣,还帮你洗脸。”
卿令仪举起一根手指,郑重其事地摇了摇:“不,他说了,不是他。”
但照顾她的不是成炀,也不是碧微,那会是谁呢?
她想不明白。
正如书房里,吴量也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今天早上的将军心不在焉,断断续续出去好几次,像不放心谁,得去看一眼。
最后一次,他出去时间最久,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只杯子。
杯子,也不知道哪来的!
“吴量。”成炀的声音。
吴量还在想,为什么是杯子?
“吴量!”成炀加重音量。
连一旁木头似的司汝剑,都看了他一眼。
“……在!”吴量终于回神,“将军请说。”
成炀坐在椅子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那只杯子,宽大的手掌衬得杯子极为小巧。
他缓缓问道:“死的内应,都查清楚了么?”
吴量回话:“一个是江家派来的细作,出府后没多久,就被江家的杀手斩杀了。这是为了彻底掩盖此事。”
成炀冷笑着点评:“真是狠辣。”
吴量瞄他一眼,心想,论狠辣,您也不赖啊,您还要杀夫人呢。
“还有一个呢?”成炀又问。
“……这一个身份背景都很干净,应该是近日才被人唆使背叛了将军府,来往很小心,几乎不留痕迹。我还在查。”
说完,吴量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成炀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吴量连忙捂住,干笑道:“将军见谅,我还没来得及吃早膳呢。”
他这么一说,成炀也感觉饿了。
他手指停住,将杯子搁在书桌上,站起身来,先吩咐司汝剑:“剩下的这个,换你去查。”
“是。”
司汝剑一个翻身消失不见,成炀转向吴量,故作漫不经心地问:“追风喂过了么?”
“没有。”吴量道。
而这正是成炀想要的回答。
他“嗯”了一声,道:“我去瞧瞧,你不必跟着。”
用的是喂追风的借口,但出了书房,他还是先往主屋走。
昨日卿令仪不是想知道追风关在哪儿么,他今日便大发慈悲带她过去一趟。
以她的性子,必定会给他做一顿丰盛早膳。
然而,屋子里空无一人。
成炀眉头轻皱,她到底在忙什么?
此时的卿令仪,还有碧微,正在静尘轩吃早膳。
昨日管家的事务还没交接完,今日继续。
薛老太太坐在不远处交椅上瞧着她们两个。
一个侍女进来,手中端着药碗,经过饭桌旁边,要往老太太处去。
卿令仪从小米粥里抬起头:“等等。”
侍女停下,行了个礼:“三夫人。”
卿令仪擦擦嘴角,问她:“往日不都是齐嬷嬷熬药的么?”
那边,薛老太太道:“她去喊赵婉蓉了,这是藏苏,齐嬷嬷的女儿。”
卿令仪微微点头。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不动声色地将那药汁观察了个仔细。
老太太问:“有什么不对?”
“没有,”卿令仪如实道,“母亲趁热喝吧。”
藏苏上前,将药碗放下,又取来了那罐子蜜饯。
卿令仪咬了一口牛肉饼,问:“母亲,蜜饯快吃完了吧?”
“还剩小半罐了,我每回喝药都得吃,否则喝不下去。小安乐自己的那罐吃完了,总惦记着我的,她若是来了,撒起娇来,我哪舍得不给呢!”老太太说得,慈祥的笑意在脸上荡漾开来。
“没事,过几日空一点了我再做,做些别的果子的。”
“不用,”薛老太太笑意加深,“吴大夫说我身子见好,这些苦药可以慢慢停了。是药三分毒,常年喝着也是不好。”
正说着话,齐嬷嬷回来了。
身后却没人跟着,她是独自回来的。
卿令仪有些想法。
薛老太太也是直皱眉,问:“赵婉蓉呢?”
“她病了,起不了床。”齐嬷嬷道。
“病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将药碗重重放在桌上:“都说了饶她一命,等她死了还好心给她下葬,居然还这么爱整幺蛾子!等着!我去给她两耳光,看她是真病了还是又犯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