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大雪纷飞。
“啪”
陆染刚将那些用筐装着的蔬菜放在地上,身后就传来一道树枝断裂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夜里清晰到有些挑战人的神经。
转身往后看去,除了黑还是黑。
她淡定地回过头,拿出一把伞撑起站在那堆已经铺了一层积雪的菜筐旁,等待陈老二的到来。
这场雪真是下在了她的心坎里,即使此刻冻得面色泛白,双唇直打哆嗦,一双脚即使不断走动仍了无知觉。
可看着来时才到脚踝的积雪又浅浅上浮了一层,她的唇边便止不住显出一两分笑意。
现在四点十分,再过上半小时雪肯定能再起厚厚的一层,到时什么车轮印…不存在的。
阿嚏
阿嚏
…
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陆染连忙拿出手帕擦干净,就怕晚上一分钟口水给冻住了。
狂风呼啸,周围静得可怕,估摸着陈老二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到。
陆染干脆顶着伞蹲坐在几个菜筐旁,将伞把手固定在菜筐上,她直接两眼一闭进了空间。
里面不能走动,只能数着心跳算时间。
十分钟一出。
到四点半,陆染就将时间缩短到五分钟一出。
心口咚咚地跳,越逼近约定时间,她神经绷得越紧。
怕出意外,到四点四十五,陆染就从里面出来不再进去。
此刻的风雪越发地大了 ,呼呼地吹,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真正是鹅毛大雪随风飘絮,不注意雪花吹进眼睛里真要迷了眼睛。
陆染手中的大黑伞被吹得翻了一个面,脚下的雪也已经到了小腿。
为了让身上不至于那么凉,陆染两只脚上下踩个不停。
哒哒哒
她预估地没有错,仅等了八分钟,远处就传来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和明明灭灭的灯光。
“妹子,妹子…”
“二哥,这…里”
陆染收了伞,挥着手回道。
陈老二带了五六个人,个个身上都拿着扁担绳子。
走到地儿后,他左右张望了一下,没发现其他人,心中好奇。
“妹子,你那开卡车的兄弟哪去了,怎么没见着人。”
“他今天到的早,四点就过来了,这天不是下大雪吗?我怕他回去不好开车,菜下完了我就让他先走了。
这菜冻了老长时间,恐怕放不久,二哥你回去可得及时用了。”
听陆染这般说,陈老二眉头紧蹙,伸手拿起一根莴笋掂量了一下。
“哟,真冻住了。不过也不防事,这东西看着多,我拉回去分一分也就两三顿饭的量。
老妹啊,你咋样啊!这冰天雪地的,你等了那么老久人没冻着吧!
要真冻着哪里了,二哥现在领你回去,你二嫂那里还有一些家里老人熬得冻疮药。”
要没有作弊器,人已经跟菜一样了。
陆染默默在心中吐槽了一句,摆了摆手不在意道。
“还好,二哥这么些菜你先点一点。没问题就让这些兄弟搬回去吧!这天越来越冷,可别让这些办事的兄弟们给冻病了。”
“好勒,那我点点,顺便把钱给你。”
陆染没说话,点点头跟着陈老二绕着菜筐走了一圈。
确认没问题,陈老二让人担筐子回去,他则留在那儿将钱递给了陆染。
借着昏黄的手电筒灯光,陆染大致扫了一眼,估摸着有二十张大团结的厚度就收进了衣兜。
“二哥,咱们也赶紧走吧!这风雪越发大了,倒有点迷眼睛。”
“妹子,虽说咱们是兄妹,那钱你还是数一数为好。”
打伞走路受阻,陆染索性收了伞,将围巾重新绕着头围了一圈。
风声潇潇。
她的回答却是铿锵有力,似乎没有受到一丝风力的阻拦,清晰地传入了旁边陈老二的耳朵里。
“二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妹妹的还不清楚,我信你不会在这点钱上动手脚。”
见陆染这么说,陈老二心头有些震惊,原来他竟是这样一个大气诚信的人吗?
这个妹子没认错,有眼光,回去他可得跟媳妇儿好好炫耀炫耀。
他是个诚实守信的好人呢!!
想到这里,陈老二咂摸了一下心头微暖,不过也在暗叹这丫头就算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出来讨生活的苦命人罢了。
不然。
谁家媳妇儿/闺女,在这冻死人的天气跑出来挣这份钱。
他回去得跟媳妇儿好好说说,以后要是这姑娘来了这边,能照顾他们还是多照顾几分。
没比他家闺女大几岁呢!
唉,可怜呀!
想到这里,陈老二不免同情地看了前面哼哧哼哧走路的陆染一眼,两眼…摇了摇头。
陆染埋头走路,心里算计着啥时到招待所,完全不知道她在陈老二心里已经安上了苦命人的标签。
陆染:苦命?不不不,她是为自己而活的自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