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再一次见到贺昭就是廖梓莜试镜的那场戏。
他递给了她许多银子,让她过自由的生活,就走了,再没有回来。
1928年北洋政府覆灭,国内形势大变。
贺昭听闻“杏花天”要被封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又去了一次。他问老鸨秦沁在哪,老鸨露出很惊讶的神情,“她早就被军阀的人带走了,说怀疑她的身份不纯,后来就再没有回来了,凶多吉少吧。”
贺昭大惊:“什么时候?”
“去年的事了。”
贺昭怔愣在原地。
“她有没有留什么东西?”
比如一封信一件遗物。
老鸨摇摇头。
她什么也没有留,好像贺昭在她的生命中不曾出现过一样。
许久,贺昭才失魂落魄地走出去,他好像觉得自己犯了一个错,一个再也不能弥补的错。
演完这部电影,廖梓莜整个人都有点空落落的,为秦沁也为自己。
杀青后,廖梓莜参加了杀青宴。宴上都是些剧组人员,大家都很熟悉,没有架子,一起庆祝杀青大吉,一起期盼票房大卖。
她酒量很差,喝了一两杯就有点上头,出去倚在栏杆上透气。
一股呛鼻的烟气窜入她的鼻子里。
曹云磊不知道什么时候吸着烟站在了她的旁边,双手搭在栏杆上,他的脸藏在烟雾缭绕间。
“什么烟,这么呛?”廖梓莜蹙眉。
“有吗?”曹云磊笑。
她不知道演员全身心投入拍完一部戏后是不是都有点精神恍惚。反正廖梓莜觉得自己现在看曹云磊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你说1925年的贺昭不爱秦沁,那1928年他有没有爱上。”曹云磊突然问了一个很矫情的问题。
廖梓莜没有回答,因为她知道这不是他想问的。
“我觉得是爱的。”他吐了一口烟雾,转向她,一半侧脸隐在夜色里,“莜莜,我爱上了你,怎么办?”
廖梓莜并没有很错愕。
曹云磊有一双很深的眼睛,在夜间好像深情不移又好像捉摸不透。
廖梓莜的脸上抽开一丝一丝笑容,有些顽劣道:“那我可不负责。”
“入戏太深啊。”廖梓莜拉长尾音,食指暧昧地点了点他的胸膛,从他身侧径直离开。
…………
3月份,结束了这部戏,廖梓莜无事可干,回到了自己的租房里面。
4月份,曹云磊还真开始追求起了廖梓莜,像所有青涩的毛头小子一样,不过他本来也是个毛头小子。他给她送花,送饭,微信轰炸,在她住的地方下面笑着招手。
廖梓莜拉开窗户经常能看到他,她觉得他像神经病了一样。
廖梓莜觉得自己没有心动,她好像对男人天生有一种凉薄。而且这并不算是多么稀奇的景象,她学生时代也经历了不少,她像看好戏一样容忍了他几周,才说你应该冷静一段时间,出了戏,什么爱情都会忘得一干二净。
曹云磊还真的杵着头认真思考了她的话,之后就有好一段时间没再出现在她面前了。
海棠红电影还没有上映,效果不知道如何,但就凭廖梓莜真能拿下徐涛电影的女主角,阮佳认为她有几分本事,开始给她安排点杂碎的工作。还带她见了个有点身份的电视剧导演。
廖梓莜当然不会拒绝这种事,她感谢了阮佳一番,在酒桌上应付那些导演、制片人也可以落落大方。
其实廖梓莜接了徐涛的戏后,在业内都有点小名气了,她想再接部普通的偶像剧,导演不是不要她。只是你得会来事,得识趣点。
袁复面上和蔼,手却不老实,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搭在她光滑的大腿上若有若无地摸着。
廖梓莜的笑容僵了几分,眼角带了冷意。
袁复将酒推到她面前,廖梓莜有些负气地一饮而尽。
几个人哄笑了一阵聊了些无足轻重的事。他们身边搂着女伴,那些女人酥胸半露,娇滴滴地倚在他们身上,娇笑声充斥着包厢。
廖梓莜感觉此刻自己和她们没有任何差别,都是生活所迫的可怜人。
袁复的手游离在她的大腿内侧捏了捏搓了搓,廖梓莜咬牙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看她听话,袁复笑了一下,手却愈发向上,直接摸到了她的大腿根还要往里。
廖梓莜没料到他变态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阮佳立马给她递了个警告的眼神过来。
廖梓莜木木地站着,很不给情面。
众人安静了一刹,看着廖梓莜的眼神有些嘲弄。
袁复的笑容就淡了,“我看你刚刚那样子是个酒量好的,不如把这几瓶都喝了给大家助个兴怎样。”
敬酒不吃吃罚酒,袁复铁了心要挫挫她的锐气。
几个人又是一阵笑,颇有了撺掇的意思。
廖梓莜真想一走了之,但她在阮佳的眼神里读出了“你没有资本”这五个字。
她心一横,拿起面前的一瓶啤酒仰头就是灌。
袁复冷冷看着她。其他人倒是嬉笑地鼓掌。
“好。”
“哈哈哈哈好。”
“继续,继续!”
一瓶见底,廖梓莜喘了一口气,又拿起另一瓶用起酒器开了,不要命地灌着,好像是在做无声地反抗。
喝了两瓶后,廖梓莜就感觉胃里翻江倒海了。
袁复还是没有叫停。
廖梓莜眼里不受控制地泛起碎碎泪花,又颤巍巍地拿起一瓶灌到一半就猛烈地咳嗽起来。
耳红脖子粗的模样,好不可怜。毫不怀疑,继续下去,她会喝死在这,而没人会在意。
她垂下的头发遮住了半张脸,阮佳的目光透不过浓密的发丝,看不分明,但她知道,一定是副咬着下唇倔强的模样,她感到浓浓的无奈。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叹了一口气,笑道:“袁导,小姑娘不懂事,你多担待。”
袁复轻嗤一声,站起身,丢下一句,“不识抬举。”
就出了包厢门。
很快屋里就只剩阮佳跟廖梓莜了。
“你以为他是真的要睡你吗,你连这点都忍不了?”阮佳道。
被揩个油都忍不了?那你还在这个圈混什么?
廖梓莜明白她的意思。
阮佳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你迟早会为你的固执付出代价。”
廖梓莜跑去厕所大吐特吐了一番,胃一直隐隐作痛,还有冷,一种遍布周身的寒意。
又痛又冷。
她趴在洗手台上,肩膀抽搐了一会,抬头,对着镜子,抹了抹眼泪,打算打车去医院。
医生说她胃出血,年轻人不要喝太多酒。
廖梓莜昏昏沉沉地点头,她发烧了。
昏睡前她好像接到了谁的电话,她也忘了自己说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