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石湾,宸寅巷,落寞默孤啼畅满天,别来春风雪儿,流水沉淀。
此处萧萧班马鸣,自此不见春风意,盎然过,有唯一支红梅落幕,其余不过白茫茫大地好一片干净。
自空中俯瞰,又有群山萦绕,若观巷前巷尾,便作八卦先天。
观乾一、兑二、离三、震四;着巽五、坎六、艮七、坤八。有为上四巷书“上善若水”,下四巷书写“上士无争”。
初来的老者站在八卦台上看着偌大巷子微微摇头,最后目光落在这八字的时候面色表现出不同寻常的意味。
这老者依旧是见活恶鬼时的那副装扮,一身粗布麻衣,一顶乌纱唐装帽,两只手臂干瘪的不成样子,面目消瘦,双目一黑一黄浊查看风景。
他讷讷唏嘘:“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德执德;执著之者,不名道德。”
“当真是好八巷,好奇门!”
老者摸摸有些尖锐的脸颊尾部,一瞬间目露喜悦。
年纪苍老的声音在八卦中阵阵回荡,很快就有一身着唐装,面貌苍老却格外幽深的中年男人走来。
男人的身体挺立而修持,面貌井然有序的炯炯有神,黑色的唐装在身上好似镀上一层独有的气质显得更加深不可测和沉稳起来。
嚷嚷过后的老者又恢复成一副棺材脸,他取下唐装帽,一头花白稀疏的头发一时间被大雪落上。
老者:“告诉你们家的老门主,殇城东巷鬼街活死人一脉——陈无妄来此见他,特意赔罪。”
陈无妄?
三字宛若惊蛰夜落下的惊雷将天地洗刷干净一般震撼,闻言地男人目中黑白瞳孔急剧收缩,很快便躬身一示意身形逐渐向巷中消失。
只是这次男人的黑色唐装上多了几分急切,又步履匆匆,叨扰风雪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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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四巷最先乾位,九五爻,若水阁。
唐装男人步伐矫健,很快便抵达宅邸,彼时若水阁白雪覆盖满头银发,流动的水源在院中形成梅花,如今梅花成冰,塑造成寒形。
形形色色的人来人往,唐装成步,井然有序的在院中行走。
男人目中深沉,顺着梅花的水源就来到后院处,如今虽说春季,但是奇门内还没有开春,依旧银装素裹。
上方牌匾“自强不息”的屋内有些厚厚的门帘,但却阻挡不了蒸蒸白气日上,向外不断的冒出来。
恰在此时有人端着盆水走出,那名妇人见男人站立不动便轻微一颔首,尔后便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
男人见状也不滞留,抬步便走进去,然浓郁的药味还是第一时间扑鼻而入。
苦涩的味道哪怕是弥漫在空中也依旧仿佛可以让人回肝难耐,他目中状似平静的看向正在窗前坐着的男人,出声:“门主。”
“嗯。”奇门门主柳渊轻声,珠光映照台前昏黄,深邃凌厉的柳目弯刃一般削铁如泥,单薄的面部线条支撑起画面感的面庞。
男人见状便道明主题:“殇城东巷鬼街活死人一脉来人。”
“什么人?”
“纸人长心。”
话音方落,“砰”地一声脆响横空出世,柳渊手中上好成色宛若晴天烟雨色的青花碗从手中愕然脱离,单薄的瓷身碰撞在大理石上,应声而碎的同时花纹逐渐分崩离析。
“柳泽,你再说一遍。”
名唤柳泽的唐装男人面部表情不变,“来者是活死人一脉,纸人长心。”
浓郁的忧愁风雨交加地出现在脸上,柳渊喃喃自语,不解反问:“他那家伙来干什么?”
话毕,他眼眸骤然一凝:“他是来找族中莫老的,还是为何事来?”
柳泽:“他说是来找您,说是来给您上门赔罪。”
“赔罪?”柳渊突然有些戏谑的品读这两个字,颇有种玩味的味道:“我可不记得他有什么对不起我们的。”
“罢了,来者是客,你且将那位煞神请进来吧。”
柳泽应声称是,转身走出屋内,而屋中炭火噼里啪啦地接连燃烧,柳渊依旧坐在床沿。
他的目中看向幔帐中一张虚弱和脱水到苍白的脸,口中不明所以的一字一顿:“纸人长心,黄泉引人……”
而那张苍白的脸却与他有个六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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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卦前的陈无妄目中看着雪景,尽管有些昏暗的不清晰,但依旧还是看着越发缥缈的鸟雀飞翔。
终于,像是察觉一般,他看向归来的柳泽站立不动,见状点头佝偻着便向着乾位走去,
风中缩影不拒,八卦的台上在老者离去间瞬间覆盖上一层重重的白雪。
一尘不染的雪愈发累积,直到无法承受重量压缩或崩塌。
陈无妄轻车熟路的在八卦中任意穿梭,偶尔遇见一两个带着学的十几岁少年拿着罗盘还是看上一看。
而他身后的柳泽却越发谨慎,心中含思沉量。
虽说宸寅巷中心的八卦八巷没有奇字,但是总归还是能困住人的,就连他初入八巷时也曾迷过路,能有现如今的轻车熟路也是走了不下万边后的熟能生巧。
可陈无妄非但没有一次走错迷失,更是还知晓每一步应该在哪里走才会更近,在哪里有才会有特意的死胡同,简直是比他记得还清楚。
他曾经听门主说起过,陈无妄在他尚且十五岁时来过奇门一次,尔后便与奇门再无接触了。
那也就是说陈无妄仅仅一次便知晓了八巷所有的布局和特意阻碍。
虽说他没有和陈无妄有过接触,但就算只有外界一些流言风语也足以让他们这种讨一个“生”字的人退避三舍、恭恭敬敬了,
如今霎时一见,也只有“果真如此”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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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着如此的效率,不出半刻便来到了若水阁。
老者步子虽说踉踉跄跄,但却格外的快,就连柳泽也被甩到后面。
入宅后陈无妄便顺着梅花指引,很就便掀开门帘走到屋内,他似乎很不见外,立刻就拿起桌上一盏茶喝下。
床边的柳渊分外不动,面目带笑,而柳泽则在柳渊的示意下在屋外等候。
陈无妄饮罢擦擦干瘪的唇,笑道:“老头子在你十几岁的时候也看过你,也挺好吃你这两盏茶,便也懒得见外了。”
“哪里的话。”柳渊盘着手中的流珠道:“老先生声明在外,分外远扬,莫说是两盏茶,便是三盏五盏也是吃的了。”
老者哂笑,放下茶具便开始本次的主题拿出木匣子。
一边心中暗道:他哪有什么名声,一些说出来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声?
陈无妄将木匣推至桌沿道:“听说令弟身体抱恙,危在旦夕,我这有一枚丹药可祝他保命一线,重活人间。”
一声清脆的触碰,柳渊目中凝视着老者,手中流珠收起缓缓站起身走到木匣旁边坐下。
柳渊审视地看着哂笑的老者,一双手缓慢的打开木匣子的一角,在目光触及的一刹那瞬间猛然关闭。
他的深思怔怔,然后紧紧盯着面前的陈无妄问:“为什么?”
老者站起身,顺手顺走桌上的一盏茶走出门外,只留下一道声音便扬长而去,融入风雪。
“当初那黄皮子在我那捣乱,不料在我出手时用替死咒换命,我推断猜想知晓是你家那病秧子,念在当年我和柳老太爷的交情便送给你罢。”
只是已经瞬息间到达宸寅巷北门的老者却目中深幽,他缓缓道:“我是怕若我再待下去忍不住把那真正的宝贝抢了怎么办。”
尔后他骤然拔高声量:“好恶鬼!把人沙弥一次给这么个真宝贝,是我我也干啊!”
于是在宸寅巷众多奇门人的眼中,他们便见到一位跳脚乞丐的老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