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江大人与江夫人安寝,灯熄了好一会儿,江大人还在床上翻来覆去。
江夫人忍不住,“夫君这是怎么了?可是衙署里出了事?”
江大人轻哼了声,“你夫君我好歹也为官是十几年,你何时见我为了公事睡不着?”
江夫人睁着眼,眼前漆黑一片,“那是为什么.........莫不是为意澜的事?”她记得今日午膳后,意澜就与老太爷还有夫君去了书房,不过家里历来有不成文的规矩书房内的事,后院不能过问。
江大人想着还是嘱咐夫人两句,“夫人,意澜那孩子,你可千万不要当她是云织云悦一般对待,你就当她是......是儿子来对待。”
江夫人猛地坐起来,“当她与儿子一般对待?意澜是姑娘,你怎么说这话?”
“那孩子厉害着呢,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厉害,爹在官场打拼几十年,今日也被她吓了好几回,多少年练就的面不改色,今日愣是破了功。”
江夫人拉着江大人的手摇了摇,“你光说她聪慧厉害,就不能偷偷透露点什么给我。”
江大人受不住夫人的娇嗔,“莫如此,老夫老妻得了。”
江夫人气得掐他的腰去。
江大人讨饶,“好了,你躺下,我悄悄与你说。”
江夫人利索地躺好,江大人靠近悄悄说了两句。
“什么?刘老的.......”眼见自家夫人又坐起来,声量高得吓人,江大人也急急坐起来,捂住她的嘴,“夫人这是想害我被咱们爹打吗?喊这么大声。”
听到夫君的埋怨,江夫人立马认错,“夫君,莫怪,这事实在听得匪夷所思。”声音放小了说,“意澜真的是刘老的关门弟子?”
“那还有假,前几月我看着刘老突然总是寻着咱们爹说话,我当时也觉得奇怪。人家刘老心里可门儿清,当时知道意澜是江家的外孙女,才会同爹搭话。
要知道刘老当年在京师的时候可是有个令人头疼的外号叫刘清高,管你什么世家子弟、皇孙贵胄,他老人家统统不看在眼里。”
江夫人这才确信,难怪夫君辗转反侧无法入睡,这是天大的喜讯啊,想到什么“哎,意澜不是和你一直推崇念叨在嘴上的那谁,是同门师兄妹了。”
江大人像个孩子似得,突然搂着夫人的腰,“还是夫人懂我,你说我能不能让意澜帮我去找他要副他的手墨?”说完又立即否定,“不行,若是让爹知道了,恐怕我的背会被竹条抽烂。”又不无遗憾地叹气。
江夫人好笑地听着夫君唉声叹气,活该睡不着,原来心里还有别的想法。外甥女如今看来是个有福气之人,想当年,说起那日,江夫人忍不住陷入回忆。
当年江夫人得了夫君送来的消息,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知会婆母,安知刚去,外甥女可不能再有事,匆匆就赶去婆母小院。
毫不知情的老夫人不想她晨起刚来过,怎的午膳又来寻她。
江夫人看老夫人在用饭,踌躇着不知该马上说还是等她用完膳再说,老夫人看她不安的神情,放下筷子,“说吧,什么事如此慌张。”
江夫人绞着帕子,“老夫人,刚松风身边的永和回来禀报,林家小姐......外甥女出事了。”
老夫人净手的帕子直接掉在地上,想要站起来,巨大的冲击却她使不上力,江夫人和旁边的李嬷嬷急忙扶住老夫人,给她拍背顺气。
“婆母莫急,松风他已进宫请御医,林大人也赶回府里。安排人回来说,也是怕林府现在没能个主事的人,想让我过去,我想着事关外甥女,先来回禀,以免不懂事的乱传惊了您。”
老夫人靠着桌,扶额顺了一会儿气,闷声吩咐,“去,马上安排人,叫上府上的医女,我随你一起去江府。”
江夫人劝道,“婆母要不如在家,我去了林府看看,有什么情况立马安排人回禀您。”
碎裂的声音响起。
一刻钟后,江夫人心有余悸地扶着婆母上马车。
马车急急驶向江府,江夫人小心翼翼地留意着一上车就闭目的婆母,膝盖阵阵疼痛,但她不敢揉。
心里隐隐有埋怨,但更多的是理解婆母的心情,三个月前安知刚走,唯一的外孙女如今生死难料,若是真的出事,她不敢再想。
一刻钟前,江夫人刚说完劝老夫人在家,
就被老夫人一把推开,动作太大带得桌上的碗落地,江夫人看着相处了十年的婆母,第一次看到婆母一脸愤恨仿佛要撕了她,“我的女儿刚走,现在我的外孙女生死不明,你让我在家等你回复,我还没昏聩的躺在床上,你如此是何居心?”
江夫人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的好意劝说,换来婆母这话,扑通一声就跪下,赶忙道不敢,口里连连解释着自己担心婆母身体吃不消。
李嬷嬷也在旁跟着劝道,“夫人一片孝心,是担心老夫人,来回奔波吃不消。”
老夫人发作了一通,此时回过神来,捏了下嬷嬷的手,嬷嬷会意,“素梅,还不快快将你家夫人扶起来,老夫人还等着夫人服侍呢。”
“夫人体谅下老夫人,大小姐刚走,外孙女是她唯一的血脉,要是出事了,老夫人关心则乱难免口不择言。”
江夫人和江老夫人到了林府,老夫人一路直奔外孙女小院,听林府的管家说已经请来御医,在里面为外孙女诊治,老夫人才稍稍放下心,招来陪嫁林家的刘嬷嬷,“你好好交代,当时是什么情况。”
刘嬷嬷惶惶不安,跪下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老夫人,都怪我,没照顾好夫人,也没照顾好小姐。”
江老夫人听她说完,脸色阴沉吩咐,“去,将今日与我外孙女出事相关的人都看押起来,待她脱离危险,我再好好审审。”沉重地看着紧闭的房门,想到刘嬷嬷提起嘉阳公主,若真是嘉阳公主做的,拼上老命也要讨个公道。
等到刘太医出来,老夫人急急迎上去,“刘太医.......”
刘太医稽首回道,“江老夫人,孩子年幼又受冻时间长,如今我也只得死马当成活马医,已为她施完针,能不能有好转,就看她自己的造化。老夫已尽力了,先告辞了。”
老夫人顿时手脚发软,被江夫人和李嬷嬷扶着才勉强站住,看着儿子送刘太医出门,几息之后勉强定住神志,吩咐将那怪道士请来为外孙女医治,听闻孙女能救回一命后,便亲自去审了出事在场之人。
江夫人终生难忘那日婆母的狠辣,也正是婆母的手段了得,竟查出安知的死竟也是被人害的。两件事皆与嘉阳公主有关。婆母吩咐人将外孙女带回江府,坐等到天亮,就雷厉风行地押着人去大理寺。
后来的事,老太爷和老夫人被逼无奈只能将外孙女悄悄送走,对外称人已去世。她那时以为小姑娘恐怕一辈子都要流浪在外。
如今看来,小姑娘是个有福分的人,江夫人不知不觉就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