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话司南再也听不进去，他的耳中嗡嗡作响，心里涌起滔天恨意，有一个声音在脑中不断萦绕。
“赎罪！你要赎罪！你生来就要赎罪！都是你的错！都是你娘的错......”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南才慢慢恢复清明，旁边的胡校尉抓住他的手臂，一边摇晃着，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阿南，你怎么了？”
司南看了一眼满脸着急的胡校尉，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挣脱了胡校尉的手，“胡校尉，我没事。”
接着，司南抬头看向城楼，那上面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让他很眼熟的人，是半年前名声大噪的北疆军师——宇文轩，他曾在画像中看到过这个人。
这人和画像之中的相比，多了几分邪魅，尤其是察觉到司南灼热的视线时，宇文轩的嘴角往上一扬，随后往旁边的人耳语了几句。
司南看不见嘴型，无法判断宇文轩说了些什么，但他也隐隐察觉到，这人好像是冲着他来的。
司南不动声色地朝着胡校尉打着手势，胡校尉心领神会，与司南拉开了几步的距离。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有一队黑衣人找到了司南，语气不容拒绝，“我们主子请公子上城楼一叙。”
司南自然是不会拒绝，向他们微微颔首，就跟着上了城楼。
宇文轩见到了司南，开口就问：“你是柳如意的什么人？”
司南垂下眸子，他知道宇文轩口中的柳如意就是阿娘的本名，这还是后来司若霆告诉他的。
不过司南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闻言，宇文轩微微一笑，“我叫宇文轩，母亲与柳如意是故交，方才我在人群中看到你，觉得你与她长得相像，便将你请来了这里。”
说话期间，司南瞥了一眼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机关，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只见他说道：“柳如意是我母亲。”
听到这话，宇文轩倒是毫不意外，他小时候曾见过柳如意，生了一张极美的皮囊，见了便叫人念念不忘，司南自然也是继承了柳如意的美貌，长得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下那枚泪痣，给原本清隽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妖娆。
宇文轩上前一步，语气突然变得阴森起来，“那你是来救司若霆的吗？”
认识柳如意的人皆知，当年她为了套取东曜的军机情报故意接近司若霆，可柳如意却假戏真做，爱上了司若霆，在将情报传回南齐之后，义无反顾地跟着司若霆回了东曜。
所以此刻，宇文轩的猜问并不无道理。
可谁知司南却嗤笑一声，“他算个什么东西？司若霆害的我娘含恨而终，我来禹城，就是为杀他而来。”
宇文轩紧紧盯着司南，狭长的凤目微微眯着，司南这副表情在他看来并没有破绽，但怀疑并没有完全打消，他继续问道：“你娘怎么死的？”
此话一出，司南的表情有些悲戚，“当年我娘带着我去投奔司若霆，可他却连同他的妻子将我们赶了出来，还重伤了我娘，从此大病不起，死在了冬天里。”
宇文轩点头，这倒是跟他母亲当年查到的情况没有区别，放下心来，安慰着司南，“你也不用太难过，明天等他的大军来到禹城就当众砍了他的头，给你报仇雪恨，怎么样？”
司南闻言，闭了闭眼，随后低下头来，“多谢宇文兄，可是我一直以来有一个心愿，不知宇文兄可否帮我完成？”
宇文轩有些同情司南，便立即开口，“你尽管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司南将视线再次投向宇文轩身后的机关，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恨意，“我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不肯与我相认。”
宇文轩没想到司南会这么说，语气带着同情的同时又有几分不屑，“我说你啊，他既然抛下了你们二人，就说明这人无情无义的很，问这话就是多此一举。”
接着，宇文轩话音一转，“你不如跟我回北疆，让你也做个大将军，怎么样？”
宇文轩能看的出来，站在眼前这人武功不差，虽然有所收敛，但依旧能感受到藏在其中的锐气。
不料司南摇了摇头，继续恳求道：“我知道他无情无义，可这是我娘的遗愿，我是替她问的，真的不能帮我吗？”
听司南提到柳如意，宇文轩的心松了松，柳如意当年对他很好，他也不能无视了柳如意的遗愿，“你去吧！”
得到允许的司南二话不说，拎着宇文轩身旁的水壶就朝捆着司若霆的机关走去。
宇文轩紧跟其后，用眼神示意着其他人防范着这边的情况。
司南将水壶中装的满满当当的水顺着司若霆的头顶浇灌而下，一边喊着司若霆的名字，“司若霆——”
可当时那支射中司若霆的箭矢封了毒，即使在冷水的刺激下，过了一会才悠悠转醒。
在毒药的作用下，司若霆感觉身体似乎有千斤重，勉力抬起眼皮，却看到了一脸恨意的司南，身后站着的，是北疆的军师宇文轩。
司若霆虽不明白眼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也清楚有着那个白玉坠的力量，司南不会背叛他。
所以司若霆干脆闭紧了嘴不说话，静观其变。
司南低头往城楼底下看去，人群中已经出现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心里微微松了口气，但脸上依旧怀着满满的恨意，“司若霆，你还记得我娘柳如意吗？”
司若霆这些年与司南朝夕相处，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司南要演什么戏，配合着回答道：“你说那个偷情报的贱人啊？怎么？她死了？”
此话一出，司南的语气更怒，“你真该死！”
话音刚落，司南将手中提着的水壶猛地往司若霆那边砸去，可落点并不是司若霆的头，而是直直往下坠落，砸中了城楼下两个士兵的头。
看到司南的动作，在城楼下待命的胡校尉以及秘密队伍立马开始行动，往城门口那边聚集。
与此同时，司南的苗刀应声而出，还没等其他人有所反应，就砍断了支撑着机关的关键部分和长绳。
宇文轩和其他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司若霆连人带机关往城楼下坠着，毫无办法。
但司南却遭了殃，宇文轩一直都在司南身后，他虽然不能阻止司若霆往下掉，却能用淬了毒的暗器中伤司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