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别的日子总是来得特别快，司若霆和司南临行那一日，全府上下都围在了院落里，异口同声地喊着：“将军一定要凯旋归来啊——”
姜溪云和司羽飞亦是声泪俱下，姜溪云从身后的丫鬟双手捧着的木盘上面拿过两个平安符，递给了司若霆，“夫君，这是给你们的求的平安符，出门在外，我不在你身边，要好好照顾自己。”
姜溪云虽是不喜欢司南，但她身为东曜的子民，亦是懂得以大局为重，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求了两个平安符。
她又转头看向旁边的司南，语气不甚自然，“你要好好护着将军，死也要护着他！知道吗？”
就算没有姜溪云这句话，司南也会这么做的，他垂着眸，点了点头，“嗯，知道。”
司若霆已经多年没有离开家，此时心中纵是有千万般不舍，也要说分离，他想再抱一会姜溪云，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厚重冰冷的护甲，也只好作罢。
他伸手拢了拢姜溪云被风吹散开来的鬓边的碎发，温声告别，“溪云，我走了......”
其实众人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司若霆也并非司南口中的那个战无不胜的大将军。
他也是败过的，十四年前，败给了南齐......
正因如此，才会造成如今的局面，司若霆的压力胜过所有人。
行军的速度不算快，司南领了个随行官的名头，骑着马跟在司若霆身边，比其他人要舒服的多，对于未知的战场，也没有感到太多的恐慌。
收到战报之后，西番的行军还在不断向前推进着，北疆和南齐也像闻着腥味的狗一样，居然也派出了部分兵力凑热闹。
常年镇守边域的几个将军都已经独木难支，甚至于司若霆带领的行军都有部分的人状态低迷。
所以司若霆每当安营扎寨的时候，都会想些办法鼓舞士气，这才让士兵们重拾了信心。
温暖的篝火偶尔有几簇调皮的火花迸溅出来，发出细微的响声，司南坐在司若霆身旁，经过这些天的观察，他对司若霆又有了不同的看法。
司南一只手撑着下巴，歪头向司若霆说着话，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司若霆听到，“将军，能跟我讲讲七殿下的事情吗？”
司若霆没想到司南会突然问这个，他看了一眼远处正热闹的士兵们，思绪慢慢飘向远方，“殿下他啊，从小天资聪颖，又惹人喜爱，大家都开玩笑说，要不是先帝出生得早，那皇位啊，早就是他的了。”
“不过先帝和殿下乃一母同胞，也没有因此心生嫌隙。”
“甚至在殿下被送出去当人质之后，先帝密召我入宫，命我在暗中培养力量，以此来帮助殿下渡过难关。”
“殿下也是不负众望，不光从南齐全身而退，还帮东曜扭转了局势，不然，我们东曜早就成了南齐的附属国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司若霆从鼻腔里哼了一声，没有再往下接着说。
司南心中了然，接着问道：“那慕容盛文又是怎么一回事？”
闻言，司若霆嗤笑一声，“他不过就是借着自己有一副好皮囊，爬上了先帝的床，而先帝又对他十分信任，早在殿下出发去南齐之前就把他想办法送过去了，好叫他提前摸清楚情况。”
“可料谁都想不到，那慕容盛文本来就是南齐的人......”
“不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既在东曜当上了皇帝，却又不听南齐人的话，这才使得这几年相安无事。”
听完这些，司南原先就不甚明白的头脑这下就更是理不清了，看来有些事还得自己去打探才比较好。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悠长的号角声，司南跟着司若霆立马站起身来。
这是敌袭的信号。
司南没受过行伍的训练，亦不懂军中的纪律，只知道一些简单的信号用法，所以司若霆给他的任务就是跟在司若霆身边学习如何管理队伍，以及歼灭更多的敌人。
现在这种情况比司若霆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原本他想着此处离章城还有很远一段距离，没想到西番战力如此迅猛，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已经入侵到这种地步。
司若霆条理清晰地指挥着士兵们列阵迎敌，向来严肃的脸上在这时仍旧是沉着冷静，司南在他的指挥下也是慢慢找到了状态。
由于司若霆带领的只是先锋军，大部队还在赶来的路上，所以夜袭的人并不算多。
在夜色下，司南长期待在地下训练的优势在此刻就完全体现出来了，他手握那把漆黑的苗刀，行动自如，刀锋所到之处无一人存活，顺带着，还救了一些未曾适应环境的新人。
不过司南此时倒是狼狈得很，打了这么久，劈头盖脸地，身上沾了不少血。
要知道，这里要应对的人是地坑里的百倍千倍不止，白衣男人教给他的那些战斗方法在这里并不完全适应，他还要继续摸索一段时间才能有更多的威慑力。
等这场战斗结束之后，天边都隐隐能窥见初升太阳的光亮，一阵微风飘来，浓厚的血腥味顺着风钻进了所有人的鼻腔当中，但都因为过度劳累无甚在意。
司若霆正在指挥着几个校尉清点着伤亡情况，随行的军医们正在人群中不断穿梭忙碌着。
士兵们痛苦的嚎叫声断断续续地传入司南耳中，司南看着他们，却只能先顾好自己，找了个稍微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
纵使司南再强悍，手中的刀也扎扎实实地握了一整夜，整只手臂酸软无力，甚至在微微抖动。
司南捞起裤管，给自己一边上着伤药，一边在心里庆幸，还好没有让司羽飞跟过来，要是那个大少爷看到了这番场面怕是要三天吃不下饭。
想到这，司南心中也害怕起来。
以前是司南担心第二天早上起来看不到师父，现在却在想，要是师父收到了自己的死讯，会不会难过地为他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