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里,站在高处的竹叶们像往常那样,无风自动,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今日却有所不同,高处的竹叶一片一片落到了尘埃里,但它们欢呼雀跃着扭动着身体,心甘情愿地躺在地上欣赏着竹林里那两道闪动的身影。
白衣男人和司南在这时都是拿出了自己的全部实力,只为了给自己刻下不留遗憾的记忆。
两人使着相同的招式,打的难舍难分,双刀相击的清脆鸣声不断响起,悦耳动人。
可毕竟白衣男人的经验比司南要丰富许多,他的刀握在手中仿若从人体里长出来的一般,操纵着充满力量的每一刀都砍在司南眼看要防守不住的位置。
司南也不甘落下风,他灵活地躲避着白衣男人的每一次攻击,又会从一个白衣男人意想不到的位置闪身而至,攻击直至命门。
白衣男人看准时机,手中的刀往地上一扫,巨大的动势掀起一道风来,地上的竹叶也跟着打滚。
司南轻身一跃,双脚踩在被重量压弯的竹竿上,险些没躲过刚才白衣男人的那一刀。
于是司南借着高处的优势,将力量集中到手中的苗刀身上,双手握住往下一劈,速度比白衣男人刚才那一刀还要快。
白衣男人无处可躲,只好横着刀抗下了这一击,逼着他连连后退,直至一根竹子身前,不过正好符合他的心意,直接借力脱离了司南的攻击范围。
司南紧跟其后,追着白衣男人在竹林中不断穿梭,两人打的有来有回。
“阿南,师父我啊,年纪大了,打不动了,快结束吧——”
白衣男人一边躲避着司南的攻击,一边一字一顿地说着,语气是止不住的无奈。
要说司南不是故意的,白衣男人都不相信,当年刚把司南领回来的第一天,他就是这么折腾司南的。
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居然找好师父来报仇了,明明有好几次让自己失去反抗之力的机会,司南偏偏不想抓住,手动地延长了这场比拼。
司南闻言也只是笑笑,并不接白衣男人的话,不过手里却是突然发了力。
他挥刀速度居然变得比之前还要快,连带着力度也增加了几分,身形也越发诡谲,让白衣男人摸不着招数。
在越发猛烈的攻势下,白衣男人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垂眸看着横在他脖子前的苗刀。
白衣男人叹出一口气,手腕一转,把自己的刀收回了乾坤袋里。
司南见状,自然也跟着放下了刀,将刀收回了刀鞘中,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骄傲的神采,“师父,我打赢你了!”
话音刚落,额头上又是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个暴击,白衣男人收回手,双手抱臂,但语气中还是带着几分高兴的,“行,刀送你了~”
司南摸了摸额头,他不明白师父怎么总爱敲自己的头,语气中有些埋怨,“师父,都打赢你了,怎么还要打我的头啊?”
然后呢,得到的答案如下:“因为欺负你好玩~”
得到回答的司南心里顿觉的更加委屈,趁着白衣男人还在眯着眼睛笑,一把抱住白衣男人的腰,把他往地上扑。
白衣男人一时不察,竟就这样被司南扑倒在地,有些恼怒的低声叫唤:“哎哟~”
身下垫着的,是大片发出清香的竹叶,更深处的是松软的土地,两人一躺到地上便觉得松快地很,舒适的气息通过两人的四肢百骸散发出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起来。
就这样,两人躺在地上,开始聊了起来。
司南声音闷闷的,怀揣着几分期待,“师父,等你以后可以离开这里,我们找一个真正的竹林,有蓝天白云的竹林,一起住下来,好不好?”
闻言,白衣男人瞬间严肃下来,语气中是不容置喙的坚决,“我的命是司将军给的,以后自然也是要还给他的,我不能离开这里。”
但司南却没有不高兴,反而是在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因为师父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想”。
自从慕容盛文登基之后,师父就越来越忙,有时候甚至小半个月见不到他,以前不知道缘由,现在知道了,心中的恐惧反而越来越多。
司南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转过头去看向白衣男人,声音轻快地说道:“那也没事,在这里也可以接着给师父做饭吃!”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后的白衣男人并没有给予回应,而是沉默着闭上了双眼,不再作声。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司南也不气馁,挪着自己的身体离白衣男人更近了一些,抱着白衣男人的手臂在旁边枕了下来。
白衣男人喜欢喝茶,连衣服上都会熏着好闻的茶香味,司南嗅着这令人安心的味道,不知不觉中,竟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司南醒来的时候,自己还躺在地上,只不过白衣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叠的整齐的外衣。
司南笑着拿上衣服起身,往竹屋方向走去,越走近,久违的香味就越浓厚。
是白衣男人在下厨,不过自从教会司南烧菜之后鲜少亲自动手了。
司南把衣服放在一个干净的地方,捞起袖子就走了进去,“师父,我来吧!”
白衣男人瞥了司南一眼,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嫌弃,“一边歇着去,下午你又要去陪那小少爷折腾,省点力气。”
听到此话,司南也没强求,端着竹凳乖乖地坐在门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最好的师父在给他烧最好吃的菜。
“我有预感,我们以后要分开很长一段时间,你要在此之前,精进你的武功。”
白衣男人放下碗筷,没来由地蹦出一句话,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司南也跟着放下碗筷,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这么些年以来,东曜一直处于内忧外患的状态,这你是知道的。更何况最近慕容盛文行事越来越猖狂,我怕南齐和西番以及北疆会借此机会发难,又是少不了一番腥风血雨。”
白衣男人说到这时顿了顿,“......到时候,东曜亡国都是有可能的。”
一提到南齐和东曜的关系,司南心里莫名烦闷,口中同时说道:“东曜不能亡,要保护东曜。”
随后白衣男人望了一眼司南,没再说话,从鼻腔里飘出一个字,“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