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澈抖抖手中的剑,将剑上的血甩下去之后又收了回去,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潇洒至极。
司南就那样站在原地静静地看完了端木澈的整个流程,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在那一刻,皎洁的月色透过枝叶斑驳地照在端木澈的侧脸上,鼻梁仿佛被女娲的巧手雕刻过,挺拔而优越,流畅的下颌线有一半隐入披下来的长发之中。
不说话的时候,整个人看上恬静又美好,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事实上,司南也这么做了,他朝端木澈轻移着步伐,声音也轻了下来,“多谢七殿下,又救了我一命。”
“又?”
端木澈回过头来,看向司南,他记得这人,白天跟他打过招呼的,只不过那个时候,并没有救人一命吧。
“六年前的冬天,您救过我一次。”
司南语气淡然,但心里还是隐隐有几分期待,期待着面前这人想起自己来。
可惜的是,端木澈并不记得这件事情了,他几年前曾中了毒,从那时起,记忆力就有所下降。
想不起来端木澈索性就不再去想,不过他对司南确实有几分熟悉感,声音也不似之前那么清冷,“我不记得,不过你该回去了。”
端木澈整日奔波在林子中,就是为了监督这些人,没想到临了还有意外之喜。
既然端木澈这么对司南说了,他也不好再做停留,向端木澈躬身告别之后骑着马离开了林子。
营地里面倒是热闹的很,有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正在清点着众人带回来的猎物,其他人则是在旁边讨论着什么。
司南对于其他人的言论向来不是很感兴趣,他在里面穿梭着,很快就找到了司若霆和司羽飞。
司羽飞看到司南回来,自是欣喜的,也松了一口气,他也刚到不久,正在和司若霆商量着怎么去救司南,“阿南,你回来啦!”
司南微笑着向司羽飞点头,先给司若霆行了礼,才开口说话,“大少爷,你没受伤吧?”
司羽飞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当然没事!”
随后环顾四周,又与司南耳语,“还好你自己回来了,我本来想找爹爹一起去找你的,可是人家说什么都不让我们进林子,还说什么听天命。”
说完,司羽飞还抬头看了一眼还坐在高台上的慕容盛文,眼中满是鄙夷。
司南顺着司羽飞目光的方向望过去。
这时的慕容盛文正在享乐,他前方的桌面上摆满了美味佳肴,身旁还有美人相伴,但是这群美人嘛,好像都是男的,各个打扮清凉,虽不是女子,身姿却比女子更显妖娆。
情到浓处时,其中一个美人嘴上叼着一颗葡萄,顺势喂到了慕容盛文的嘴中,看得底下的司羽飞和司南感到一阵恶寒。
就在两人还要看下去的时候,一个高大雄伟的身影挡住了两人的视线,语气有些揶揄,“再看下去以后可娶不到夫人了。”
是司若霆。
司羽飞连忙低下头认错,“爹,我以后都不看了!”
司南也正在一旁附和着,“嗯嗯,我管好大少爷,以后都不让他看了!”
得到肯定的保证之后,司若霆点点头,转头找人继续聊天去了,不再管这两个人。
可司南突然感觉脚背被重物碾过,是司羽飞狠狠地跺了他一脚,还不忘记放狠话,“你小子,最好别被我逮到!”
司南笑笑,没再跟司羽飞搭腔,又转头观察起周围的人来。
得到了来自他师父的指点,每次司南在外面都会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表情神态和动作,试图去猜想对方在想什么。
师父说,等司南能准确无误地猜出每一个人下一步想干什么的时候,他就能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人,所以他一直在向这个方向努力着。
没过多久,端木澈带着人马回来了,也就在这个时候,慕容盛文身边的曹公公开始宣布结果,“皇上口谕,这次狩猎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之子所狩猎物最少,按照规则,应当即处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先前装糊涂的也醒了过来,这哪是春猎啊,明明是借着春猎的由头弄死几个平日里跟慕容盛文对着干的人。
众人都知道,慕容盛文平日里荒淫无道,可朝堂里的人大多数为了保全自己都不敢言说,只有资历年龄都长的人,比如户部里的那些人......
但慕容盛文没有处死本人,而是拿那些人的儿子下手,真是杀人又诛心。
户部尚书和户部侍郎也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为了他们的儿子,大声求饶:“求皇上开恩呐——一切罪责皆在老臣身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皇上留我儿一命啊——”
听到这些话,刚才还侧躺在榻上的慕容盛文忽然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你们不是硬骨头吗?朕还以为你们有多硬气呢,看来也不过如此——”
说罢,慕容盛文甩着宽大的衣袖指向端木澈,“你——去把他们都杀了!”
被指着的端木澈一时哑然,没有任何动作,像是一座雕像,光是站在那,就已经用了全部的力气。
这下,台下也彻底乱了套,人心惶惶,有跪下一起求情的,还有退避三舍的,还有像司若霆这样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
在此刻,时间仿佛被拉得很漫长,恐惧的情绪开始蔓延开来,而端木澈还是站在那,和慕容盛文僵持着,一动也不动。
为户部求情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已经快跪满了一地。
司羽飞拉了拉司若霆的衣袖,也跟着害怕了起来,声音竟有些发抖,“爹,我们不能帮他们吗?”
司若霆知道自己儿子从小心善,一颗心澄清的像一面镜子,还处在看黑是黑,看白是白的阶段,一时间也无从解释,只好说道:“有些事情不是我想袖手旁观,实在是无能为力。”
听到无能为力这四个字,司羽飞陷入到了沉默当中,松开了拉着司若霆衣袖的手,原来从小到大在他眼里无所不能的父亲,也有无能为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