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昭昭走后，裴云湘失神了许久，她每想起一句喻昭昭留下来的话，便腹痛难忍。
“这件事，要么蒙混过太子，要么就趁早与太子和离。日后你的事，他也管不了，皇家自然不会发怒。”
“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劝得动裴丞相了。”
“这孩子，若是你存一分善念便留下，若是怨恨，便趁还未成型落了吧。”
可犹犹豫豫是不成事的。
片刻后，她才白着脸喊杏儿进来：“去叫父亲母亲。”
……
回到王府的喻昭昭心里也不好受。
其实她所知道的关于裴云湘上辈子的事很少很少。
先前她也从未关心过这些，只沉浸在戚九黎疼宠她的甜蜜中。
这辈子置身事外，倒是知道了不少上辈子所不知道的事情。
“果然人啊，一旦被什么蒙蔽了双眼，那瞧旁的，便不清楚了。”
她轻喃的声音被过来喝口水的戚南遥听见，“你一个人嘀咕啥呢？”
喻昭昭摇了摇头，看着埋头练字的豆豆，邀她坐下。
“上回我哥硬要送你回家，没露出什么马脚吧？”
“小样，我是谁啊？”戚南遥挑眉，“我男装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点遮掩的手段?”
“不过你阿兄真是死脑筋，一直劝我！”
说起那天她脸色就发黑，“他竟然怀疑我看上你了！一路上没少骂我，要不是……”
声音戛然而止。
喻昭昭抬眼望去，见她耳根子红了些，眉梢上挑。
“你俩有进展？”
“呸呸呸！”戚南遥立马换上嫌弃的表情，“能有什么进展！那呆子根本就转不过来弯！”
她轻哼一声，却也不想再提这件事，想起宫里，有些发愁。
“对了，近几日我母妃在宫里也不是太如意了。”
喻昭昭轻笑了一下，给她添上茶水，“帝王本就薄爱，盛宠不断那都是话本子里写的。”
戚南遥叹了口气，把茶杯拿到自己面前:“可不是吗？就连皇后现在人不在皇宫，不也得托儿子送进来个美人儿固宠吗？”
“你的意思是，那蛇蝎美人上位了？！”
喻昭昭的声音大了些，引得豆豆抬头看了这边一眼。
她忙安抚一笑，示意她继续练字。
坐下后，她还是有些不解:“后宫那么多美人，没一个斗得过她的？”
“那些美人都是世家培养出来的，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我父皇自然觉得无趣，哪比得上外域来的美人儿啊。”
可那美人……是把夺命的刀啊。
喻昭昭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前世后来才发生的事情，都隐隐提前了。
“你晚上回宫的话，可以提醒云妃一句，派人多盯着那个美人，只怕她入宫可不是为皇后固宠而来的。”
戚南遥想问喻昭昭怎么知道的，但见她脸色严肃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转眼就把话吞了回去。
“好。”
夜里躺在床上的时候，喻昭昭努力回想着上辈子后来发生的事情。
似乎就是三皇子倒台后，戚九黎开始冷落她，跟秦妙走的越来越近。
算算日子，快了。
只等这蛇蝎女倒台，秦妙和戚九黎这对夫妻锁死，后面就没她什么事了。
呼。
吐出一口气。
喻昭昭却是觉得今夜有些难眠。
她披好外衣，走到院子里静看了会儿月光，正准备回去，却见着黑影一闪而逝从王府出去。
喻昭昭回头去看那黑影窜出来的方位，垂眸。
书房。
她搓了搓手臂，转身回了屋里入眠。
而此时的书房，戚九黎沉着脸，看向禀报的百生。
“你的意思是，有人冒充曙光军，像周遭百姓强行征粮?”
百生点头，“王爷，那伙人极为神秘，属下还未查到。”
“但看做事手段，跟之前的山匪似是同一路人。”
寒国余孽！
戚九黎手负在身后，“太子的赤焰军如何了？”
百生一怔，不明白王爷怎么突然就转了话题。
但他还是如实禀报着。
“咱们新收编的那群荒民以及训练完毕，期间也没少骚扰太子那边。但太子似乎放弃了这些人，重新在陇北一带招收了近三万人。”
戚九黎垂眸。
寒国余孽，赤焰军，蛇蝎美人儿。
来者不善呐。
“当务之急，还是拿到密钥，戚仲迟迟不愿同本王说，总该愿意同他说吧？”
百生猛然抬头，呼吸一紧:“王爷您的意思是……”
戚九黎轻笑了一声，“你有几日没看到仲一了？”
百生脸色微变。
……
黄佛寺。
方丈院落，仲一已经跪了四天了。
他不吃不喝，脸色也憔悴得很。
无心从屋内出来，叹了口气。
“施主就回去吧，方丈不见您。”
仲一素来和善的眼神里带着坚毅，声音虽哑，却依旧有力。
“我只求一面。”
无心拗不过他，只好进了屋:“方丈，您……”
“罢了，你下去吧。”
无心眼睛一亮，知道方丈这是松口了，可还没等他出去把人请进来，就听见院落里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还没动作，方丈已经比他还快了。
“这么执着做什么？”
*
仲一醒来看见厢房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正要笑，嘴唇却因为干裂扯得有些疼。
戚仲递了碗水给他，“你跟着他几年，性子怎么变得这么执拗了？”
仲一大口喝完水，擦嘴，“属下性子一直如此，只是方丈一直不了解而已。”
戚仲叹了口气，“我连他都不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告诉你？”
“只因您对我有愧。”
戚仲一噎，想起那件事，痛心地闭了闭眼。
“他竟是连这点都谋算上了？”
“不。”仲一摇头，“王爷并未要求属下怎么做，是属下想拿到密钥。”
“不只是为王爷、老王爷，也是为了属下自己的爹娘。”
戚仲缓缓睁开眼睛，“寒国藏的宝物未必有多重要，值得你们一代又一代人兴师动众地去寻吗？”
“不论宝藏是真是假，但老王爷王妃还有那么多人都死在了里面，您知道的，我们只想血刃仇敌。”
戚仲内心纠结万分，“可你们的仇人，也是贫僧的亲人。”
“那样残暴不仁、昏庸无道的人，还算亲人吗？！”
仲一声音拔高，戚仲再看时，却只瞧见了通红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