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濯将手中刑具往外一扔,“行了,开始吧。”
他坐在齐毓身边,慢条斯理地擦起了手,明明看上去姿态挺拔,宛如哪家出来的不染红尘的贵公子,可内里却透着无尽冷意,让齐毓恍然间看到了沈濯在朝堂之上的样子。
刑部侍郎很快就开始鬼哭狼嚎起来,过去都是他给旁人施刑,哪能想得到有一日这酷刑落在了自己身上。
“沈濯,你放了我,我保证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
沈濯嗤笑一声,“跟本王谈条件,你也配?”
“继续。”
那刑具才堪堪试到第二种,刑部侍郎就彻底崩溃,“我说,我全都说,别打了……”
按刑部的规矩,犯人只要松口便不可再用刑。
可沈濯哪里是讲道理的,直接往刑部侍郎口中塞了个布条,“嗯?你说什么?本王怎么听不见?”
刑部侍郎,“……”
齐毓,“……”
别说,这混账东西还挺有办法。
牢房中,血腥气四溢,齐毓却面不改色,饶有兴趣地看着刑部侍郎生不如死的模样。
沈濯本还担心她一个弱女子撑不住,结果一偏头,就看到了齐毓上扬的嘴角。
他动作一顿,调笑道,“本王现在对清云观倒是真起了几分兴趣,竟然能将你这种娇小姐养成如此模样。”
齐毓瞥他一眼,“殿下若是想去捐香火不如直接给我。”
“殿下,刑部尚书洛大人来了。”
沈濯缓缓抬眼,看到了脚步匆忙的洛闻舟,“摄政王大驾光临刑部,有失远迎。”
“行了,起来吧。”
洛闻舟看了一眼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刑部侍郎,气得胡子颤抖,“殿下,敢问老夫这位学生是做错了什么惹着殿下,才让殿下下如此狠手?”
沈濯眼角微挑,“传闻中洛大人耳听八方,消息灵通,本王为何动他,你不清楚?”
洛闻舟知道此时装傻也无济于事,干脆开门见山,“此事是他冲撞了殿下,老夫替他赔罪,不过还要恳请殿下高抬贵手,就当给老夫个面子。”
“毕竟这件事传出去闹大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沈濯虽身为摄政王,协理朝政,可贸然插手刑部之事亦会引起不少争议,更何况朝堂上那些言官一天到晚盯着沈濯,若被他们知道了,上谏的折子恐怕能把小皇帝给淹了。
见沈濯沉默下来,洛闻舟得意一笑,“快去,把人扶下来。”
然,就在侍卫去扶刑部侍郎时,桑华上前一步挡住了人。
两相对峙,无人愿意相让。
洛闻舟皱眉,“殿下这是何意?”
沈濯一字一顿,“本殿什么时候答应放过他了?”
“摄政王!”
洛闻舟抬高声音,“你可想好了,为了区区一个女人,当真要把事情闹得如此之大?!”
沈濯不以为意,“不巧,本王今日心情不好,看谁都不太顺眼,就是想见见血罢了,和她无关。”
这不讲道理的说辞让洛闻舟狠狠一噎!
沈濯走至齐毓面前,“可解恨了?要不要亲手来两下?”
齐毓扫了眼皮肉横飞的刑部侍郎,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干脆利落的吐出了一个字,“脏。”
沈濯被逗笑,“行,桑华,人送去宫里,顺便把他做过的那点脏事好好和陛下说说,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
说罢,沈濯俯身抱起齐毓离去。
马车中。
沈濯自格子里取出药瓶,“把手伸出来。”
齐毓从善如流地伸出了手,好奇道,“你就这么把刑部侍郎送去宫里了,那岂不是等于彻底和刑部闹翻了?”
沈濯垂眸瞧着齐毓手上的伤口,“早晚的事,也不差这一两日。”
“啧。”
齐毓摇了摇头,“其实今日气也出了,人也救了,你若卖那刑部尚书一个面子,往后在朝堂上还能少个对头,一箭双雕。”
她不信以沈濯的智商,看不穿当时的形势。
沈濯放轻了动作,将药粉慢慢洒在齐毓伤口上,“所幸你这双手被化骨水泡的时辰不长,不然再好的药也救不了。”
待上完药后,沈濯才盯着齐毓问道,“你不希望我得罪刑部,为何?”
齐毓脱口而出,“你是我未婚夫婿,若是惹了什么人对我也没好处,你看看今日,那刑部侍郎抓我分明就是想要对付你,我这可是无妄之灾,你记得赔银子。”
沈濯,“……”
“你什么时候能有点出息,别惦记这点破银子。”
齐毓耸了耸肩,“没办法,在道观穷了三年,改不过来了。”
一边说,她一边用她那红肿的手掀开了旁边的点心盒子,艰难地捏了一块放在嘴里。
沈濯顿了顿,“今日本王救你,京城上下之人便都会知道本王多了个软肋。”
话音落下,齐毓瞪大了眼睛想开口,可那口中点心还没怎么来得及嚼,瞬间噎在了嗓子眼里,上不去下不来,让她一张脸涨得通红。
“唔,侬……”
沈濯无奈,忙倒了杯茶递过去,“你急什么,就不能吃完再开口?”
齐毓接连喝了两大口,才把那点心强行咽下去。
她迫不及待道,“你怎么不早说?!”
若不是沈濯提起,她险些忘了,沈濯在京城中的仇家可是能从城东排到城西再绕个弯的,今日沈濯出手救她,还冲冠一怒为红颜对刑部侍郎用了私刑,被那些有心人知道……
齐毓闭了闭眼,几乎已经能够预料到自己之后的日子。
她咬牙切齿,“扫把星,就知道每次碰到你都没什么好事!早知道不如不救呢,让我自己想办法!”
沈濯慢条斯理地帮齐毓擦了擦嘴角的糕点碎屑,“本王若再不出现,你这双手可就废了。”
今日,在刑部暗房中他曾笃定,如此酷刑下,齐毓不可能会帮他遮掩,想来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卖了,反正这女人一向没什么良心。
然,她却不顾一切地揽下了所有,沈濯很难形容那一刻他的感受。
齐毓哀嚎一声,趴在一边,“你是不是傻,我好歹也是玄门中人,自然有一两个自保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