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东西,我正准备走出爷爷的房间,却看到门后挂着爷爷平时背的小布包,这个布包爷爷背了很多年,岁月也在它的身上留下了许多痕迹。
我记得爷爷每次出门都会背上这个小布包,从来不离身。
我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走出房门,然后到爷爷的供台上了一炷香。
二爷坐在爷爷常坐的摇椅上,用他那油黑的烟杆抽着烟。
听到我关门的声音,二爷问我道:“二娃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烧给我爷爷?”
我抬手准备把东西递给二爷,二爷摆了摆手说:“不急,等到了子时再烧。”
“为什么要等子时呢?”我看向二爷疑惑的问道。
“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那时候烧你爷爷才收得到。”
二爷看我手里的包,原本慈爱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想说什么却又没有启齿,看了一会便扭过头去,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好像作了什么艰难的决定。
我打开了爷爷的包,里面是爷爷平时做东西的一些工具。
其中有一把札刀,但是这把札刀很奇怪,刀身有半个手臂的长度,看上去锈迹斑斑的,刀套却很古朴,这么多年竟然一点都没有显的老旧。
上面还有一个面孔狰狞丑恶的怪物模样,身形如虎豹,首尾似龙状,肩长有一对羽翼却不可展,且头生一角并后仰,看上去很是吓人。
很快到了子时,这时候村里的人大都也已睡下,整个村中寂静无比。
我准备给长明灯添一些灯油,二爷说过,在出葬之前,长明灯是不可以熄灭的,就在我弯下腰准备加灯油时。
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那种感觉很强烈,让我后背发凉,心跳也在渐渐加速。
我感觉周围的气温好像下降了,就像处在一个冰窖中,明明是炎热的夏天,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内心的慌乱驱使我慢慢扭头看去,可是身后并没有人,只有爷爷的遗像立在供桌上,遗像前两盏烛火随风摇晃,晃动的烛光照在遗像上显得特别诡异。
就在我还在寻找那双眼睛的来源时,突然,我感觉爷爷的遗像好像动了!
本来慈祥的脸庞,慢慢变得狰狞,眼睛瞪得很大,以一个夸张的幅度瞪着我。
我吓的目瞪口呆,然后大叫一声慌忙往后退去,手里的灯油也洒落在地,我惊恐的看着爷爷那张恐怖的脸,冷汗不断地往外冒。
二爷听到声音立马走了过来问我怎么了。
我磕磕巴巴的说:“爷..爷爷...爷爷的遗像动了,眼睛.....瞪的很大”。
二爷朝着遗像看去,并没有看到如我所说的变化,“你个瓜娃子,你眼睛看花了吧,遗像怎么会动,这不是好好的吗?”
我擦了擦眼睛,再仔细朝着遗像看去,只见遗像跟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难道刚刚是我看错了?我内心想着,可是刚刚的感觉明明很真实。
“好了,赶紧再添一些灯油,把你爷爷的东西拿出来烧了”,二爷说完我便赶紧重新去添灯油。
我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小心翼翼的把灯油添好,然后再次看向爷爷的遗像,没有发现什么变化,但是我悬着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我把爷爷的衣物拿出来准备用盆烧掉。
我拿出打火机准备先烧一些纸钱,但是怎么点都点不燃,纸钱就跟沾了水似的,在火上怎么烧都烧不起来。
我变得有些紧张,拿着纸钱的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咽了咽口水,我换了几张纸钱,可是结果还是一样,烧不起来!。
我惊慌的看向二爷:“二爷,点不燃火。”
二爷疑惑的走过来重新试了试,依旧没点燃,二爷掏出了火柴打算用火柴试试,“呲呲”一声划过,火柴燃起了星星之火,就在准备烧纸时却突然熄灭了,二爷又拿了几根火柴重复试了都是如此。
二爷脸色渐渐变得不好看了,再想到我之前说的看到爷爷遗像动了,脸色越发的差。
突然四周暗了下来,天空中的月亮被云层遮掩,院子里漆黑一片,寂静得可怕,连虫鸣声,蛙声都没有了。
只剩灵位前摇曳的烛火舞动,散落着些许余光洒落在院子里。
风从门口刮进来,呜呜呜的,吹动着门窗咯吱咯吱的来回响,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在摩擦地面走路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诡异。
我落下的心瞬间也提了起来,心里升起一丝凉意,身上也冒起了许多鸡皮疙瘩。
我紧张得咽了咽口水,扭头往门口看去,窸窣的声响像是追命似的越来越近,压得我连呼吸都有些停顿。
随着声音越来越近,风也越来越大,温度也越来越低,供桌上的烛火摇曳的更加厉害了,仿佛只要弧度再大一些就要随时熄灭一般。
这时候二爷急忙冲进了厨房:“二娃子,看好你爷爷的长明灯,千万不能灭了,不然要出大事!”
我赶紧用手去给长明灯挡风,我盯着长明灯,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被风吹灭。
就在这时我感觉到一股寒气从我耳边吹过,吹的我一哆嗦,像是有人在吹气,呼,呼呼,气息很微弱,只是吹的灯火摇晃,瞬间我感到头皮发麻,鬼吹灯!
耳边传来轻悠悠的呼喊“若娃,若娃”,嗡的一下我头瞬间像是要炸开来,因为这是那么熟悉的声音。爷爷从小都是这么叫我的,可是爷爷不是在棺材里吗?怎么会……
我内心十分恐慌,一动不敢动,我告诉自己这一定是产生了幻觉,根本不可能存在这种事情。
我正打算回头看去,啪的一声,一个巴掌拍在我脑壳上,阻止了我回头看的想法。
随后一声怒骂传来:“你个瓜娃子,晚上有人喊你名字不能随便回头你不知道吗!跟你爷爷生活了这么久,这都不懂吗!”
我颤抖着转过身,看到二爷站在我身后,一只手中拿着菜刀,一只手中拿着一碗黑色的粉末。
我战战兢兢的问二爷这是什么,二爷说:“这是灶神爷那请来的锅底灰,可以保你性命,赶紧护好长明灯。”
“二爷,刚刚好像有人在我耳边吹气,想把灯吹灭”,我一边说着,一边急忙想去护住长明灯。
就在这时,长明灯突然灭了,我脸色煞白。我紧张的说道“二爷,灯灭了。”
“马了个巴子,你个瓜娃子,连个灯都护不住,灯灭了不知道赶紧点起来吗?”
我手忙脚乱的拿起打火机去点灯,可是火烧在灯芯上,怎么也燃不起来。
就在这时门外的声音更响了,变得多了起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供桌的烛火也在慢慢变小,就在烛火只剩下一点点苗头,眼看着就要熄灭时,突然又噌的一下往上窜了起来,恢复了正常,静止不动了。
看到这,二爷脸上变得更加沉重了。
我也更加害怕起来,因为烛火发出了绿色的光芒,而且很亮,照在院子里阴森森的。
二爷急忙拿出一件寿衣,然后把碗给我。
“二娃子,今晚要出大事,你赶紧把寿衣穿上,把锅底灰抹在身上,然后躲到你爷爷棺材后面去,你爷爷一死,已经镇不住他们了。”
听到二爷说的我却疑惑了起来,他们?他们是谁?
想到二爷要我做的,我是既害怕又不敢,寿衣不是给死人穿的吗?为什么我一个大活人要穿,我向二爷问出了我的想法。
二爷没有多说,只是说:“这是你爷爷为你做的,哪那么多屁话,现在不是给你解释的时候,赶紧去。”
说完二爷提着菜刀急忙跑了过去站在了门口,但是二爷站的姿势很奇怪,左脚在右脚后面踮起,左手弯曲于身前,右手举起菜刀于头顶。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请门神,这只是一个形式,虽然只是形似,不过这已经可以挡住门口的脏东西了。
二爷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我偷偷看去,门口多了许多黑影,模模糊糊的,他们就站在那,似乎想进来,但是又不敢动,只能在原地急切的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这时候我已经快被吓傻了,也顾不了那么多,急忙把寿衣穿上,把锅底灰抹在身上躲在爷爷棺材后面。
等恐惧的情绪稍微稳定一些以后,想到二爷还在门口,我开始担心起来,我偷偷瞄向门口,只见二爷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我朝着二爷轻轻的喊道:“二爷,二爷,你怎么样了,没事吧?”
二爷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站在那里,并没有回应我,不由得我更加担心了起来,我想去看看二爷什么情况,但是又特别害怕,最终经过一番心理斗争,我还是鼓起勇气弓着身子慢慢朝二爷摸去。
就在我走到棺材中间时,耳旁传来“咚,咚咚”的声响,突如其来的声响让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仔细听着,然后看向了棺材,没错,声音就是从棺材里面传来的,像是有人在用手重重的敲击着棺材。
我瞪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棺材,心里着急的想着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想象着爷爷躺在里面敲着棺材,内心升起一股寒意。
“咚咚”的声音像是讨命一般,一直从耳边传来。
我一刻也不敢待在棺材边了,急忙向着二爷走去。
走过供桌时,我眼角的余光发现爷爷的遗像好像在斜着眼睛看着我,我心里哄的一下,遗像……遗像又动了?
不对,肯定是我看错了,对,是我看错了。
我看着遗像慢慢朝门口走去,可是遗像的眼睛竟然也跟着我动了,然后啪的一声,遗像面朝下倒在了供桌上。
霎时间,我害怕得大叫了一声,向后摔在了地上,二爷急忙回过头问我怎么了,又急忙转过头去,可是此时门口那些黑影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二爷大喊一声:“糟了,你个瓜娃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请门神讲究的就是一个形,一口生气憋在口中不能散,刚刚二爷一时心急回头问我的时候把这口气泄了出来,门神的形式就破了。
说完二爷急忙冲了进来,关上了门,然后用锅底灰在门上画上了一个八卦的图案,在阴阳两个点位分别打入了两颗棺材钉。一颗黑色,一颗红色,做完这些,二爷像是松了一口气,朝我走来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把刚才发生的一五一十全都告诉了二爷。
“你个瓜娃子,还算有良心,知道担心你二爷,你现在仔细看看,遗像有异样吗。”
我回头看去,只见遗像跟之前一样原原本本的摆在那里,没有任何变化。
“可……可是我刚才明明看到它动了,还倒在了桌上”,我仍然坚持的说道。
可二爷却说:“你那是被迷了眼,门外的东西就是想通过你破了我的门神,你也是蠢,他们没进来,又没人动,遗像怎么会自己动,怎么会倒。”
“那,二爷,他们不会进来吧”,我忐忑的问道,二爷皱了皱眉,拿出了烟杆点起了焊烟。
一时半会是进不来了,但是也坚持不了多久,希望能坚持到天亮吧,不然就麻烦了。
我又问道二爷在门上的图案是什么意思?
二爷说:“这是我们棺材匠的特有手法,这叫阴阳棺钉镇邪图,原本是用来镇住那些不愿离去,或者大凶大恶的逝者,不过暂时挡住外面那些也是绰绰有余的。”
我疑惑的问道:“那不就是普通的钉子吗,只是比一般的钉子粗很多,怎么能镇邪呢?”
二爷直接敲了一下我的头,敲的我生疼,你个憨憨,这都不晓得,怎么跟你爷爷混的。
棺材钉又称子孙钉,通常是七根,有北斗七星之意,只有功绩卓著,古代地位尊高者才可多,但是一般也不会超过十二根。
正儿八经的棺材钉通常是铜做的,一个是可以防止生锈,另外也是因为铜五行属金,铜质吸收气场的力量比金银都好,煞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压制鬼物、怨气。
例如铜钱外圆内方,外圆代表天,内方代表地,中间的皇帝年号代表人,“天、地、人”三才具备,因而具有扭转乾坤的能量,再者铜钱经百家之手,经手的人越多,铜钱的阳气越重,故而可辟邪,避灾。
我摸着头委屈的小声说道:“爷爷每次出去做事也不准我去啊,去了就要挨揍。”
以前爷爷每次出去别人家帮忙都不会带我去,哪家要是有人去世了,也是不准我去看的,但是有时候我会偷偷跟过去看,偶尔也会被爷爷抓到,然后就是一顿胖揍,我小时候应该是有一百斤反骨的,没少挨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