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天爸爸和久天妈妈对视了一眼。
“你……确定吗？”久天爸爸问。
“嗯，我想去看看。”久天点头。
“你确定调整好心情了吗？”久天妈妈有些担心。
“放心吧。”久天显得很平静，“我没事了。”
“好吧……”久天爸爸还是犹豫了一下，“去看看也好，虽然重症监护室不允许陪护，但每天还是有三十分钟探视时间的。”
“好。”久天点头。
“爸爸，妈妈。”久天说。
“怎么了？”老两口异口同声地问。
“我是不会飞的，对吧？”久天问。
“你这孩子……确定现在精神状态真的还好吗？”久天妈妈狐疑。
之后的饭桌上，久天一边大口大口地吃着饭，一边安慰着自己的父母，尽可能地说服他们自己真的没事，最后才终于把文芸芸所在的医院地址拿到了手。
比起刚开始的时候，久天显得要轻松自如了许多，不知道是因为已经适应了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居然开始在饭桌上和父母们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电视上播放着当天的新闻，大多是一些时政要事，看上去每个人都在各忙各的，看上去有些小的烦心事，但总体来说也算是欣欣向荣。
这种不用自己操心的感觉好怀念啊。
吃完了饭，久天主动洗了碗，嘱托自己的父亲少抽点烟，然后从帮自己的母亲把剩下的卫生打扫了，就提着垃圾出了门。
深秋的时候天黑的也快，久天走在路上抬头就能看到星星。
这样看上起来，这里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很久没有这么没有任何烦心事地散散步了。
随手将垃圾精准地扔进了垃圾桶里，久天就自顾自地向着医院走去。
其实明天去也可以的，但他不想拖太久。一旦沉迷这种舒心的感觉，自己或许就走不出去了。
但起码现在，他还是可以享受这一刻短暂的宁静的。
在走了大概六千八百多步之后，久天来到了这座城市的一医院。
根据自己爸妈给的地址，久天轻车熟路地上了电梯，来到了重症监护室门口。
久天没看到文心。
真是的，漏洞也太多了点。久天叹了口气。
虽然这个世界真实的不像话，但在这些细节上还是有瑕疵。如果文芸芸真的出事了，文心肯定会日夜不眠地守在这里。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路过的护士看到了站在重症监护室前面的久天。
“你好，我想进去看看。”久天说。
“进去看看……是去重症监护室探视吗？提前预约了吗？”护士很负责任地问。
“没有。”久天回答的很自然，“我只是想看看她。”
“没有预约是不可以进去的。”护士皱起眉头。
“可以的。”久天看着护士的眼睛，“我知道，可以的。”
护士本来还想说什么，可是看到久天的眼神她忽然愣住了。
没有迷茫，没有困惑，只是平静地仿佛寒潭。
“你……”护士有点语塞，但随后也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于是她的眼神也变了。
“好吧。”护士叹息，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开始在隔离门上操作着。
“其实直接打开也行的吧？”久天看着护士在门上进行各种操作，好奇地问。
“仪式感，你不懂。”护士白了他一眼。
进入了门内之后，久天已经可以透过玻璃看到舱室内的小小身影了。
她没什么变化，小小的身躯在病床上显得格外娇小，戴着呼吸机的脸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般恬静。
“难为你布置这一切了。”从进门之后久天的目光就没离开过小女孩。
“你不会怪我吧？”护士显得有些紧张。
“在这里你才是上帝，怎么感觉你很怕我似的？”久天疑惑。
“因为父亲说过你很危险，谁也不知道拥有深渊力量的你可以做到什么。”护士很坦诚。
久天沉默了一下，然后问：“我可以进去吗？我想靠近她看看。”
“当然可以。”护士说，“你已经知道了。”
说完，玻璃幕墙上便出现了一个缺口，这种不自然的事情发生的过程却极其自然。
这是装都不装了呀。久天心想，说好的仪式感呢？
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对方这么直接，顺着缺口就走进了无菌室。
一般来说进重症监护室的探望是不能进无菌室的，但此时整个世界都被凝固住了，所以也无妨。
久天走到了病床边，轻轻拿下了女孩脸上的氧气罩，望向她的眼神温柔无比。
两年间几百个夜里，久天无数次地想要再次见到这张脸庞，想要再次看到那女孩在自己面前蹦蹦跳跳，拉着自己的手问东问西。
可他同时又很怕再见到她，他怕见到之后会再一次离别，再一次失去。
所以久天这两年中甚至没有想过用精神力去幻化出女孩的模样，因为幻化出来的东西终有消散的一刻，而他不知道当女孩又一次消散在自己面前他还能不能承受住，即便那不是真的。
“你好。”久天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女孩的脸，“我很想你。”
“一直都很想。”
护士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这一切，没有出声去打扰他们，她虽然没有参与两年前的战斗，但也从自己父亲那里了解了一些片段。
包括文芸芸的死。
她是没有被官方记录的无名英雄。
若是没有她紧急解决反物质湮灭弹的问题，可能人类高阶进化者早已团灭在喜马拉雅山脉了。
久天注视着那张脸很久，护士也在一旁站了很久。
假如可以的话，久天真希望能一直看下去，可惜没有时间了。
“问吧。”久天很努力地将自己的视线从女孩身上移开。
“嗯？”护士发出轻声。
“你不是想问我什么吗？看你也憋得挺难受的，反正我也有问题要问你，就互相为彼此解答一下吧。”久天转头，看向已经恢复成本来模样的女生。
眉眼如画，长发如柳叶般青翠。
她是一开始为久天看病的“医生”，也算是老战友、老熟人。
“青叶女士？”
“你这观察力也太强了。”两年不见，青叶显得有些局促，“你好，久天。”
当初在传承空间中与深渊和吴言吴诺两兄弟一战的时候青叶保护了很多人，如果说当时久天和三十三是矛锋，那么青叶就算是盾牌。
虽然与青叶的接触不多，但久天也能看出这个相貌美丽的女人本性还是善良的。
与三十三那种具有侵略性的美以及冉空那种清冷的美不同，青叶的美更趋于知性和温柔。
“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青叶很好奇，“我以为已经模拟的很完美了。”
“确实很好。”久天想了想说，“但还是有点瑕疵的，比如你没法模拟出你没见过的人，像是我的朋友姜明和文心先生。”
“你无奈之下只能用东方易来代替姜明，文心更是直接摆烂不模拟了。却没想到东方易居然会给屏蔽记忆的我刺激这么大，导致我直接失控了。”
“但其实就算我离开了你一直在关注着我，那个交警和看门的大爷也是你吧？”
“额……这都被你发现了？”青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而最后让我反应过来的是我爸妈。”久天顿了顿。
“你爸妈？”青叶说，“不可能啊，他们是我完全按照现实来构造的。”
“嗯。”久天语重心长地说，“你把我妈想的太温柔了，要是我女朋友真出事了我还在外面晃悠她得把我骂的狗血淋头。”
“啊？”青叶呆滞，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
“算是原因之一吧。”久天笑了笑，看上去心情还不错，“最主要他们是我最熟悉的人，你把他们弄到我面前实在是有点大意了，简直是在让我做幼儿版的找不同。”
听完青叶才松了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真以为是把你妈妈设计的不够凶呢。”
“在构建这种虚拟世界的时候，最重要的不是把需要迷惑的对象身边的人一股脑给扔出来，而是要循序渐进地引导他们的情绪。”久天解释。
“那些被迷惑的对象在看到自己亲近的人之后，固然会下意识地放松警惕，但同时也会将他们与心目中的模样进行对比。一旦在这方面被发现了什么破绽，那比其他的缺陷更加致命，这是把双刃剑。”
“我记住了。”青叶点点头。
在构筑虚幻世界这方面，作为辅修幻境的久天经验肯定比连精神力进化者都不是的青叶要丰富上许多。
不过他还是很疑惑。
“这里应该不是幻境吧？你是怎么做到模拟出如此真实的世界的？”久天问。
“你猜？”青叶眨了眨眼。
“传承塔？”久天只能想到这个，传承塔模拟出来的世界也和真实世界别无二致，甚至于还可以定制规则。
“这个宇宙里，可不是只有摩罗莎才有星河计算机的哦。”青叶显得有些骄傲。
“原来如此，你是借助其他的高智能计算机模拟出来的这个世界，我猜猜，北极的那座黑色金字塔？”久天挑眉。
“真没意思。”青叶瘪嘴，“你猜的也太快了。”
“毕竟我见过，这算是开卷考试了。”久天说，“不过那座计算机的性能应该还是不如摩罗莎的吧？所以它无法模拟出真实世界的规则，所以我在这里才只能是一个普通人？”
“对。”青叶有点无奈，“啥都被你猜到了，那我还能说什么？”
“还是有的。”久天说，“比如，我应该怎么出去？你为什么要把我弄进来。”
“你不能出去。”一听到这个青叶立马严肃了起来，“起码现在不能。”
“为什么？”久天问。
“因为你现在出去就会死。”青叶一字一句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