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入职前最后一个可以睡到自然醒的工作日，褚鞅相当珍惜，前一天晚上抱着平板往枕头上一躺，次日醒来就到了上午十一点。
陈渊应该是出门上课了，室内一片寂静。
拖拖拉拉洗漱完，褚鞅给自己煮了碗泡面，坐在沙发里一边吃面一边刷手机。
前几天上传的视频播放量已经破万，评论区热热闹闹，都在讨论vlog的内容。
——首页推荐来的，请问这个up主一直这么戏精吗
——没找到对象不是你咕咕咕的理由，少拿鸽子麻麻当挡箭牌（怒）
——琪娜老婆？不好意思，我们好像撞老婆了（狗头）
——奶奶，你追更的相声演员终于更新了！（哭）
……
褚鞅淡淡扫了两眼，与以往一样，都是些沙雕搞笑的调侃。
后台数据显示，他这周又涨了两百活粉，此条视频热度比上一条翻了一倍。
还不错，又多了几百块零花钱。
褚鞅心满意足的关了网页，端着吃完的泡面碗去了厨房。
其实他最初拍这些视频真不是冲着想红或者挣钱去的，纯粹只是为了完成某个奇葩写手交给他的任务——记录自己找对象的过程，为那位鸽提供写作素材。
上传网站也只是为了存档，他甚至连任何tag都没带，专门开了个小号专号专用。
后来不知怎么的，这些中二度爆表的自言自语在某天被人偶然刷到后，一传十十传百，吃瓜群众挨个来打卡，把他这儿当成了嗑cp听单口相声的娱乐频道，他也因此成了某网小有名气的搞笑up。
但褚鞅本身并不是多幽默的性格，他的三次元人际关系寡淡的一只手可以数过来，话少人也丧，不知怎么到了网友眼里，反倒成了能带给别人快乐的欢乐喜剧人。
这倒不是件坏事，尤其在褚鞅意识到这些关注还能具化为他的收入后，这种各取所需的创收手段深得穷宅心。
账号从注册到现在，一年里只更新了五条动态，因而被网友戏称为年更up。
褚鞅对这事的态度就跟找对象一样——顺其自然，不强求。
说白了就是懒，他这人除了对工作和纸片人有点热情，对其它一概得过且过。
如果不是被人揪住了命运的后颈皮，找对象这事压根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计划里。
当然，这是后话。
褚鞅现在要操心的，是明天的入职事宜。
无你的HR雷雨刚给他发了个文件，说是明天开会要用的资料，让他提前了解一下。
“这……内部资料？”褚鞅在里面看到了《种豆》的活动策划案。
雷雨知道他在疑惑什么，还没入职就发机密文件，是职场大忌。
“不用惊讶，老板让发的。”雷雨言简意赅的解释，为防意外，她象征性的又加了句：“内部机密，严禁外传。”
褚鞅没见过这个人，但从对方机械冷漠的应答里，他清楚感受到了一丝对社恐不友好的压迫感。
毋庸置疑，这个HR毫无亲和力。
褚鞅甚至已经脑补了出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职场精英脸，并在心里暗暗祈祷，明天入职一定不要遇到这个人。
游戏上线的时间和各个阶段对应的推进方案都在文件里，都是些鞅熟得不能再熟的流程。
作为一个在游戏行业摸爬滚打了近五年的老二次元，通篇策划案里最让他感到新鲜的，是《种豆》的公测时间。
11月11日。
一个主打恋爱体验的女性向游戏，选哪天不好，非选在光棍节公测，着实有些微妙。
褚鞅隐隐觉得，这老板有点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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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渊从早上七点就被叫到了实验室，一直呆到中午十二点，说话一句顿三次的老教授才把分组实习的事说完。
热心肠的老爷子正事说完，又叮嘱学生们：“这学期的实习可不能再想着什么都靠老师带了，啊，你们现在就要，就要……”
旁边同学顺着话提醒他：“把自己当成正式医生。”
“啊对，你们现在就要有这个意识，啊，不要总想着自己还是学生，离毕业还早……”
“林老真是爱操心。”何迎在人群里猫着脑袋小声抱怨完，又转头朝陈渊嘀咕：“听说这次带咱们的蔡主任也挺啰嗦，太惨了，我已经预感到被唠叨的命运了。”
本博连读的临床班向来男多女少，本届更是珍稀到仅有五个女生，何迎便是其中之一，也是陈渊本次实习的同组组员。
她生得娇小可爱，个子刚到陈渊肩膀，转头与他说话时，细细的脖颈仰起一个略微夸张的角度，一双圆眼苦恼的睁着：“太难了。”
陈渊就着她的方向低了肩，食指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那双水润的眼便盯着竖起的纤长手指，看了会儿，抬眉回了个俏皮的wink。
何迎笑着用口型说：“好。”
集体讲话结束，陈渊又被教授单独留下聊了两句。
聊完出来，何迎正站在走廊上刷手机，看见他便自然而然迎了上去，笑容甜美：“小渊，走吧，去吃饭。”
教授坐在讲台上看着门口的两人，打趣道：“看来我这次的分组还做了桩美事啊，工作时间严禁恋爱，在医院要好好学习哦。”
何迎红着脸小声嘟囔：“才不会呢。”
陈渊素来对这类暧昧调侃反应迟钝，哪怕一老一少的对话都这么明显了，他仍像块干木头一样立着，晒足了九月的阳光就躲到了阴凉处，淡然的像个旁观者。
“小迎姐，我中午要回家一趟，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走到楼下分岔口，陈渊停住脚步，转头略带歉然道：“不好意思啊，让你白等我了。”
何迎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脸上很快又浮起了爽朗的笑：“没事，你有事就先去忙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嗯嗯，那我先走了，明天附院见！”
陈渊说完便走向了与食堂相反的方向，脚步匆匆，半点不留恋。
挺拔修长的身影渐行渐远，何迎缓慢移开视线，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人都知她对陈渊的心思，人人都说他们最般配，可偏偏这个当事人懵懵懂懂，也不知是真傻还是装傻，始终没对她的心意做过回应。
难道真要她主动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才能摸清陈渊的态度吗？
何迎不敢去做这样的尝试，她可以在其他事情上杀伐果断，唯独对陈渊小心翼翼。
算了，来日方长，何迎安慰自己，就像她对陈渊说的那句话一样，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她想要的答案，早晚都会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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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辞北大学到蜀安，直达的公交只需十五分钟，但陈渊今天从实验楼出来，走的是离公交站较远的北门。
地铁17号线还在搭建中，他拎着在校门口买的奶茶和泡芙绕开施工点，抄了条捷径步行回家。
早秋的辞北暑气尚浓，正午明晃晃的日光透过道旁茂盛的枝叶落下来，发白的橡胶道明暗交错，在烈日烘烤下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塑料味儿。
陈渊揉了揉鼻子，弯腰从草丛里捡了枚槐角放进包里。
路过菜市场时，想到家里空空如也的冰箱，陈渊又去买了鸡蛋面条和一些常用的调味料。
屋子里多了口人，他对做饭的热情又恢复了些。
陈渊推门进去的时候，褚鞅正坐在沙发里看资料，电脑就放在他盘着的腿上，闻声朝门口看了一眼，略显呆滞的眼神没什么情绪。
看清来人后，那视线很快又回到了电脑屏幕上：“下课了？”
“嗯，今天只上半天。”陈渊换了鞋，把奶茶的和泡芙放到了餐桌上，转身拎着调料品进了厨房。“哥吃饭了吗？”
厨具摆放整齐，毫无使用过的痕迹。
客厅里的人答：“吃了。”
回完又礼尚往来问他吃了没。
“还没。”陈渊把擦手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拿了杯奶茶递过去。“不知道哥喜欢喝什么，就买了和我一样的口味。”
吃人嘴软，褚鞅接东西的语气温和了些：“谢谢。”
全糖加冰。
眼睛瞥到标签的字，褚鞅咬吸管的动作一顿，一口冰冰凉凉的液体含在嘴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齁甜的糖精味儿瞬间充斥整个口腔，如果不是旁边还有双期待满满的眼睛盯着，嘴里的奶茶已经喷了出去。
他不喜甜食，甚至还有些排斥。
“好喝吗？”陈渊问。
褚鞅强忍不适，把一口裹着糖的珍珠咽了下去：“嗯，好喝。”
“是不是太甜了？我个人比较喜欢甜的，所以就买了全糖。”昨天还毫无眼力劲的人，一夜间就把察言观色的本领练到了十级，一眼看穿了他的客套，“你要是喝不惯的话，放那儿，一会儿我喝。”
褚鞅掀了下眼皮：“你喝？可是我喝过了。”
“没事，不能浪费。”陈渊把泡芙盒子往他面前推了推，“酸奶味儿的。”
说完自己拿了另一盒，弯着眉眼冲褚鞅笑了笑：“哥你忙，我先回房间了。”
“啊……嗯，好。”
不知道为什么，褚鞅看着那个转身往卧室走的背影，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丝鸠占鹊巢的愧疚。
陈渊虽未明说，但明显是为了照顾他的感受，才会在进门放了东西，就贴心的退出了他所谓的私人领域。
他大约是在开门的一瞬，就注意到了褚鞅瞬间崩紧的坐姿和无意识放平的腿。
哥哥有点避着他。
这个感受从昨晚两人接触后，就很清晰的出现在了陈渊脑子里，原因是什么无从得知，但本着同住屋檐下，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和平共处原则，陈渊不希望因为自己存在给他造成困扰，于是主动做出了让步。
陈渊离开没多久，褚鞅被打断的思绪很快又回到了工作上，资料他看的差不多了，暂时还没发现让自己头疼的问题。
唯一值得注意的点是，无你的老板似乎对这款产品有着近乎疯狂的执念，大到创意框架，小到文案音乐，几乎每个细节的确定和更改都要从他那里过一遍。
褚鞅还没正式加入，就已经感受到了参与天选项目的莫大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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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两人中午都是凑合着随便吃了点，晚饭的时间就自然而然提前到了下午五点。
陈渊建议说出门吃的时候，褚鞅其实已经点开了外卖app，余光看到那双热情的星星眼后，又不动声色的关掉了界面。
小孩都这么主动了，他再端着，实在有些不识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