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交谈,让我对小老头的印象有所改观。
他三十来岁丧妻,独自抚养女儿长大。后来女儿离了婚,他又帮着照顾孙子。说实话,他这半辈子过得非常孤独。
路口那间发廊实际上是做什么生意,他很清楚。
生前顾及女儿和孙子的颜面,他没好意思踏进发廊半步。
不过死了以后,还是对男女之事存着念想。别的干不了,那就过过眼瘾聊以慰籍。
这也算人之常情,实在无可厚非。
小老头的阴魂既无戾气也无煞气,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孙子。
为了能让他走的安心,我承诺资助陈嘉上完大学。还可以给他女儿在林城安排一份工作,方便照顾儿子。
我的做法小老头无法理解,一脸感激看着我,“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这话问得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总不能说,我需要他的阴魂积累积德,替自己改命。只好支支吾吾,把话题转到那间发廊上。
小老头告诉我,前段时间他试过想进发廊里看看。可刚走到门口,就被一束光刺得睁不开眼。
我估计发廊里不是贴了辟邪的符咒,就是供奉了神位。
不仅是小老头进不去,那个女鬼同样也进不去。
所以他们都只能贴在二楼窗户上偷窥。
“大爷,你还是不要在阳间逗留了,现在回去看孙子一眼,我就送你去阴间吧!”
“小伙子,你真的愿意资助陈嘉上完大学?”
“当然,我说过的话一定会兑现。”
“那好,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小老头说完,转身就朝家的方向移动。
我没等几分钟,他就回来了,让我带他走。
车子还停在发廊对面马路边,我特地从发廊门口经过,昨晚想拿棍子揍我的男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带小老头上了车,直接把车开去校办工厂。
进了冷库,这小老头竟然还有点害怕。
“这是什么地方?”
我走到冷库角落上,伸手按向面前的空气。只见空气一阵扭曲,从我手掌下面冒出一团散乱的微光。
“大爷,这是前往地府的入口。”
“地府?”小老头愣了一下,表情略显紧张。“我要是进去了,是不是永远都出不来了?”
“放心吧,到了中元节,你就可以回家看孙子了,不过也有可能会提前转世轮回。”
“我来世会不会托生成畜生?”
“你又没做过坏事,不用担心。”
小老头稍稍犹豫了一下,有点难为情地说道:“你每个月能给陈嘉多少钱?”
“你看两千够吗?”
“呃,两千现在倒是够他生活了,就怕将来上了大学,那个……”
“嗬嗬,我懂,陈嘉考上大学,我每个月给他三千,要是不够用再加。”
“够了够了,也不能太惯着他。”
我笑了笑,和声问道:“还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小老头摇摇头,不舍地看了冷库大门一眼,便走到那团扭曲的空气前。“那我进去了。”
“嗯,大爷安心上路。”
“谢谢!”小老头朝我躬了下腰,我赶紧侧身避开,不敢领受他的礼。
扭曲的空气散出的微光接触到小老头,他立即被吸入接引路。
就在小老头消失的同时,一个癫狂的笑声传入我脑中。
“哈哈哈,你又把谁哄进地府了?”
“前辈,我是帮他完成心愿,可没有欺骗他的意思。”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倒好,倒贴钱送阴魂下地府,这世道真是变了,哼哼……”
我赶紧转移话题:“前辈,半夜我走得太急,有件事忘了问你。”
“哈哈,你是想问那道士的魂魄去哪了,对吧?”
“是啊,前辈,云谦道长的魂魄去哪了?”
“哼哼,我怎么知道。”鬼金羊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屑,“我等上面阳气散尽才上来,哈哈,人一死七魄随即消失。三魂该去哪就去哪,我可没见着。”
我不死心,又问了一遍:“你没看到云谦道长的阴魂?”
“哼哼,老子有必要骗你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哼哼,难道你怀疑我把道士的阴魂藏起来了?哈哈,你说,我要他阴魂有何用处?”
“我就是觉得奇怪,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入地,可人魂总该留在尸身上吧?”
“哈哈,这你得去问道士,我反正是没见着他的阴魂。”
“好吧,那我去别的地方找找。对了前辈,张清溟和阿榨……”
“哈哈哈哈,他们还在石棺里缠斗。七天之后,你再下来一次,把他们俩的煞气吸干净。哈哈,再有个两三次,他们就能消停了。”
“前辈的意思是,我每隔七天下来一次,顶多再下来两三次,他们的煞气……”
“对对,哈哈,你小子还不算太蠢。好了,赶紧滚吧。”
鬼金羊现在有点性情乖张,以前他跟我说话,几乎没自称过“老子”。就算偶尔叫我“滚”,那语气也不会如此生硬。
特别是他那笑声,在我听起来格外刺耳,也不知道是搭错了哪根筋。
开车回到发廊那个路口,里面沙发上只剩下三个女人。
我在马路对面等到深夜,既没见到昨晚那个男人,跟踪我的那个女鬼也没有出现。
过了十二点半,一辆出租车停在发廊路边,昨晚在二楼被女鬼吓到的那个女人下了车,脚步虚浮地走进发廊。
也没跟坐在沙发上的三个女人打招呼,就独自上了楼
十几分钟后,另一辆出租车在发廊门口靠边停下,昨晚想打我那个男人推门下车,一步一晃走到发廊门口。
就听“哐当”一声脆响,一张小木凳从二楼窗户飞出来,玻璃碎成几大块,一股脑地落在门口那男人身上。
我瞥见一个虚影从二楼窗口窜出来,正想下车过去看看,被玻璃砸中的男人栽倒在地。
等我跑过去,发廊里的三个女人也冲了出来,冲着倒地的男人叫了几声“峰哥”,而先前那个虚影已然消失不见。
趴在地上的峰哥满身酒气,颈动脉上多了两条血痕,正泊泊地往外冒血。
其中一个女人拿出手机打急救电话,另一个试图扶起峰哥,可摸到他身上的血,又把手缩了回去。
二楼窗户伸出一个脑袋,是先前上楼的那个女人。她看清下面的情况,脸色顿时一片煞白,连忙跑了下来。
这女人也是满身酒气,不过眼神中还透着两分理智,一把拽住我就哭喊起来:“不是我干的,那凳子突然就飞出去了……”
打电话的女人立即骂道:“你他么喝多了吧,凳子还会自己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