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朦朦胧胧的虚影与唐瑶的身形重叠，我看不清那虚影的脸。但可以确定，房内阴气就源自那个几近透明的虚影。
秦菲守在床边，脸上挂着眼泪。
唐瑶的情况比秦菲在电话中描述得更严重。
她并不是两眼翻白，而是黑眼仁被一层白色的东西裹住。脸上那种惨白，似乎更像是皮肤长时间泡在水中，导致大量吸收水分而涨白。
但确如秦菲所说，唐瑶正在一个劲地哆嗦。
再结合她衣服和裤子上掉落的水滴，估计多半是被溺死鬼上身了。
我把秦菲拉到门边，让她和张逸梵、伊莉琪待在外面，随即关上了房门。
按说这一类鬼魂，通常不会离开自己被溺亡的水域，顶多也就是在岸边游荡。
可这栋房子离最近的河边，起码也有三四公里。
这几个女生请笔仙，怎么会把几公里外的水鬼给招来。
我盯着唐瑶身上的重影看了片刻，耐着性子轻声说道：“大姐，小姑娘不懂事，无意冒犯你，希望你别跟她一般计较。”
话音刚落，唐瑶上半身竟然弹坐起来。朝我瞪着一双发白的眼睛，呲牙裂嘴地闷哼一声。
如果在我进来之前，唐瑶就是这幅模样的话，恐怕早就把张逸梵和伊莉琪给吓跑了。
我不觉有些奇怪，秦菲她们三个女生，在这房子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为什么唐瑶身上的女鬼，没对她们表露恶意。
“大姐，她是我朋友，看在她无心冒犯的份上，你就放过她吧！”
唐瑶咧开的口中发出一阵“呵啰呵啰”的喉音，听起来很像用水涮口那种动静。
“大姐，你想怎么样，好歹说句话啊！”
从那个重影的轮廓勉强能够判断，这应该是女鬼。可惜看不清脸貌，她又不愿说话，我慢慢失去耐性。
“你要还是什么都不说，那我就不跟你废话了。”
说完我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搭在唐瑶肩上，本以为一把就能将魂影抓出来，哪知道那魂影竟稳稳地罩在唐瑶体表。
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大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唐瑶口中又是一阵“呵啰呵啰”，我根本不明白这女鬼想表达什么。为了尽快结束唐瑶所受的折磨，只好用我的方式来解决。
当下伸出右手食指，直接点在唐瑶眉心，气海猛然发力，幽冥煞气瞬间将那魂影震出唐瑶身体。
这女鬼贴着墙，表情异常惊恐。我总算看清她的本来面目，刚才叫人家大姐，着实有点草率了。
“不好意思，阿姨，我……”话刚说了一半，我突然发现，唐瑶身上还有一道重影。她依然是两眼发白，呲牙裂嘴地瞪着我。
而墙边那女鬼的视线，也定在唐瑶身上。
我正不知所措，唐瑶咯咯笑了两声，原本发白的眼珠快速充血，眼眶内殷红一片。
女鬼竟当我不存在，魂影迅速冲向唐瑶，眼看就要与唐瑶身体重合，我急忙抓住女鬼后背魂影，就听她闷哼一声，头转了一百八十度，张嘴就咬我的手。
同时唐瑶身上那道魂影激射而出，径直撞向床对面的窗户。
我还没反应过来，窗户上的玻璃就碎了一地，魂影顿时消失不见。
女鬼一口咬在我食指关节上，尽管没见流血，可我感觉指骨都要被她咬碎了。
幽冥煞气本能地从手指上迸发而出，女鬼再次被震开。但她那魂影在空中一扭，也朝破碎的窗户掠去。
我回头看向唐瑶，她半睁着眼，身体虚软无力地倒在床上。
秦菲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也在外面敲门。我赶紧给她开了门，让她们照看唐瑶，自己跑下楼去。
女鬼的魂影已无踪迹，但夜幕中隐隐留下一丝阴魂的气息。我辨明方向，便朝红砖房后方追去。
这房子靠山，山坡上没什么树木，借着天上的月光，却能看到山坡一侧有几个凸起的坟包。
我爬上坡看了一下，一共六块墓碑。距今最近的一块墓碑，也是七九年立的。
可这块七九年立的碑，居然没有落款。而我追踪而来的那丝阴魂气息，竞似藏进了这块碑后的坟包里。
碑文上刻着唐峤思之墓，从生卒年月来看，墓中埋葬之人，还不到四十岁就死了。
对于撰写碑文我也算是内行，但眼前这座墓碑上的文字简单到极致，我甚至看不出这葬的到底是男是女。
不过逃进坟墓的女鬼，显然不止四十岁。她的魂影显现出的样貌穿着，有点像年过半百的农村妇女。
我估计这座坟应该不是她的。
“阿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能不能告诉我，唐峤思是你的什么人？”
女鬼压根就不理我，这坟墓倒成了一道屏障，让我束手无策。
我心里惦记着唐瑶，也不想在这浪费时间，转身就下了山坡。
回到那栋红砖房的五楼，唐瑶已经醒了，身上的衣服不再滴水，但还是湿润润的。她见我沉着脸，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
秦菲瞟了一眼窗户下的碎玻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们赶紧回宿舍。”我扭头看向伊莉琪，“这房子最好不要住了。”
张逸梵仍然紧紧挽着伊莉琪的手，“刚才，真的是招到鬼了吗？”
“哼，以后别做这种傻事了，今晚发生的事也别到处乱说。”
伊莉琪郁闷地问道：“那窗户是怎么碎的？”
我没好气地冷笑道：“哼，反正不是我打碎的。什么都别问了，马上收拾东西，我送你们回学校。”
唐瑶从床边站起身来，一脸委屈地看着我，“对不起，我没想到会这样。”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如果再有第四次，就别给我打电话来。”说完我就下了楼，坐进车打开车灯，等她们几个下来。
一楼有个房间透出灯光，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推开窗户，满脸不快地望着我。
趁着那几个女生还没下楼，我赶紧推开车门，走到老太太窗前。
“婆婆，请问唐峤思以前是住在这吗？”
“你是什么人？”
“我是民大的学生，我有个同学租了楼上的房子。”
老太太眼睛向上一瞟，轻声说道：“唐峤思生前就住在那。”
“是不是五楼右边那家？”
“嗯。”老太太关上窗户，随后屋里的灯也灭了。
秦菲扶着唐瑶走下楼梯，伊莉琪和张逸梵拎了几包东西跟在后面。见我站在一楼窗边，伊莉琪的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我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你站在这干嘛？”
“刚才有个老太太……”
伊莉琪神色惊恐地打断我：“什么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