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洞甬道与我上次进来时,没有任何不同。走过银滩阳桥,四处散落的棺板和各种骸骨,仍然让人感觉头皮发麻。
手电的亮度有限,当年那场大火将洞厅熏黑,手电只能照亮我面前很小的范围。远处那些焦黑的残骨,只有在手电光晃过的时候,才勉强能够看到。
我很快走到接近洞厅底部的石壁前,手电刚照到石壁后侧的石室入口,黑眚就急不可待地脱离我的身体,四脚一跃而起,跳到石室中的棺椁上。
这间陵室里的阴气依然很重,黑眚似乎很满意这种环境,在两具棺椁上跳来跳去。
左侧棺椁的上盖虚着一条缝,我依稀记得上次走的时候,应该是合拢了棺盖。
如果这段时间没有别人进过陵室,那棺盖出现的缝隙,就有点古怪了。
两具棺椁周围都笼罩着浓浓黑气,黑眚贪婪地狂嗅那些黑气,似乎恨不能把所有黑气都吸进肚子里。
我丝毫感应不到阴魂的气息,迈步靠近左侧棺椁,缓缓将棺盖推开。
棺中的遗体还是老样子,一半化为白骨,另一半却是干尸。
缺失中指的左手,正是化为白骨那一半尸身。我将指骨从糖盒里取出来,小心翼翼地摆在白骨断指的位置。
黑眚突然“嗷嗷”乱叫,四蹄在右侧那具棺盖上来回走动。
上次进入陵室,我就没能打开右侧棺椁。虽能感知到棺内隐隐有气息流动,但却不似阴魂。
眼下见黑眚乱叫,我赶紧合拢左侧棺椁的盖子。快步走到右侧棺椁前,两手按在翘起的棺头上。
“小黑,这里面有东西?”
“嗷~唔,嗷~唔……”黑眚十分兴奋,在棺盖上低着头,朝着棺体与棺盖之间的缝隙狂嗅。
我从腰间扯出撬棍,这次进葬洞,我就是想打开右侧这具棺椁,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四面的棺钉撬开。可还未移开棺盖,我就感到一阵心悸,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黑眚这时候也安静下来,跳到左侧棺椁上,全神戒备地盯着右侧棺椁的盖子。
我把撬棍插回腰间的皮带,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推动棺盖。当棺口露出一条缝时,一道黑气从缝中直冲陵室顶部。
黑眚“嗷”了一声,直接跳下棺椁,躲在我脚边,仰头看着陵室顶部那道黑气。
我心里顿时有点发慌,那黑气凝而不散,但形状极不规则,飘在陵室顶部以极慢的速度渐渐扩大。
这种情况下,我也不顾不上看棺椁里的尸体,向后退了两步,后背靠着石壁,警惕地盯住头顶上的黑气。
下面被我撬开的棺椁,突然响起“嘭”的一声,棺盖直接被弹到石顶,又重重地掉下来。
还好我闪得快,不然就要被沉重的棺盖砸到。而陵室顶部的黑气被弹起的棺盖撞得摇摇欲坠,好像随时可能掉下来。
我探头朝敞开的棺内一看,背上立时升起一股寒意。
只见一个容貌秀丽的年轻女子躺在棺内,身上的衣服早已朽烂,但女子的肉身却十分完好。
如果只看她那张脸,根本不像死尸,倒像是睡着了。
我正觉诧异,黑眚却朝着石顶狂叫不止。我抬头看去,那道黑气不知何时化成一个人影,全身一片黢黑,整个身子贴在石顶上一动不动。
下方棺椁中的女人似被黑眚的嗷叫惊醒,竟然睁开眼睛,上半身缓缓坐了起来,仰头望着石顶上的黑色人影。
我紧紧靠着石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女人身上朽烂的衣服唰唰往下掉,不一会就只剩丝丝缕缕的衣襟挂在胸前。她的皮肤略显白皙,咽喉下胸骨的位置,纹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某种图腾。
石顶上的黑色身影,与之前在这间陵室被黑眚撕碎吞噬那位非常相似。
可眼前的一切如同一幅静止画面,棺中女子从头至尾没看我一眼,保持着仰头的姿势。贴在石顶上的黑色身影也是纹丝不动,整个陵室静得让人心慌。
我这才意识到,好像棺中女子一坐起来,黑眚就不叫了。
低头一看,小黑犹如石像一般昂着脑袋,像是中了定身术。
不知过了多久,棺中女人身上出现一个重影。我还没看清那重影是否棺中女子的魂魄,重影就一分为二,以极快的速度冲向石顶。
黑色身影迅速闪避,这时黑眚也动了,居然跑到陵室入口,虎视眈眈地瞪着黑色身影。
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在这陵室中再次遇到双魂,可那女人却不像行尸。
她身上那个重影,不太像她自己的魂魄。
而冲上石顶的透明身影,好像才是棺中女子的阴魂。
陵室本来就不大,石顶的面积只有几个平方。棺中女子的阴魂很快就与黑色身影胶着在一起,使人很难看清这两道魂魄谁占据上风。
守在陵室入口的黑眚猛然跳到左侧棺椁上,身形暴涨数倍,张口就朝胶着在一起的两道魂魄咬去。
棺中女子身体微微晃动,我以为她要站起来,正想叫小黑当心,胶着在一起的两道魂魄已被小黑分开。
它嘴里咬着一缕黑气,那黑色人影发出痛苦地哀嚎。另一道魂魄缓缓飘落入棺,又与棺中女人的魂影合二为一。
这时我才发现,刚才留在女子身上的重影,竟与左侧棺椁中那半边干尸有些相像。
两道重影重合之后,棺中女子身体向后一倒,两只眼皮直接闭拢。
黑色身影在黑眚的撕咬下,变得四分五裂。黑眚不停吞噬着碎裂的黑气,哀嚎之声渐渐消失。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陵室中的黑气就被黑眚吞噬殆尽。就连萦绕在棺椁周围的黑气,也消散一空。
我压根没看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是发现黑眚的眼睛变得通红,原本眼白的部分充满血丝,它的身形也恢复到暴涨前的大小。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烧焦的气味,小黑向我靠近,焦臭味就越重。
我心里暗惊,难道小黑吞噬的是被焚烧的魂魄?
还没来得及问它,这小家伙就挤进我胸口,熟门熟路地回归气海。
忽然被我撬开那具棺椁中,传来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
棺中女子好像说了一段话,但我听不懂,只能从她的语气判断,她是不是想让我赶紧离开葬洞。
当下我也不敢耽搁,急忙把沉重的棺盖抬上棺椁盖好,便心慌意乱地跑出葬洞。
外面天已经黑了,韦站长和季靖彤仍守在洞口。我刚走到二人面前,季靖彤就抬手挡在鼻尖,露出奇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