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祁打着哆嗦,已经被吓呆了,缩在我身后话都说不出来。
阴雾中的娇弱身影渐渐变得清晰,彭敏的阴魂也同样在我气海里发抖。
看清楚在我面前显形的陈萱,我不禁头皮发麻。
她的脸严重溃烂,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破损的皮肤上爬满了蛆虫。
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臭,就连说话时,嘴里也散发着浓烈的腥臭味。
“你是谁?为什么让他躲在你身上?”
“陈萱,关涛、杨劲松、彭敏都死了,莫宏瑞也疯了,你这口怨气也该消了吧?”
“哼,是彭敏让你来找我的?”
“你别误会,我跟彭敏没关系,也不想找你麻烦。”
“那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想知道,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陈萱抬着溃烂的眼皮,一缕黄色的液体从眼角滴下来。
“你怎么不问他,八年前他们四个干了什么?”
我知道陈萱说的“他”是指彭敏,当即把彭敏的阴魂驱出体外。
陈萱见到彭敏的魂体,溃烂的面容变得更加狰狞。身形一闪,就朝彭敏的魂体冲去。
就听彭敏惊叫一声,魂影迅速弹开。可陈萱的动作更快,伸出爬满蛆虫的手,直接插进彭敏的后心。
我站着没动,这是陈萱和彭敏之间的恩怨,我没必要插手。彭敏已经死过一次,陈萱虽然戾气深重,可要使彭敏魂飞魄散,只怕也不容易。
实际上彭敏现在只是一道阴魂,陈萱的手穿透他的魂体,他所受惊吓反而大过伤害。
惨叫两声之后,彭敏自己也发现,他似乎并未感觉到痛苦。
而在彭敏停止惨叫之后,陈萱把手从对方魂体中抽了回来。但手上的蛆虫,却附在彭敏的后心,看着十分恶心。
彭敏好像能看穿自己的魂体,低头望着心口渐渐合拢的窟窿,不停地拍打附在后背上的蛆虫。脸色难看之极,口里发出怪异的闷哼。
陈萱溃烂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阴笑。
我隐隐看出不太对劲,彭敏的魂体,从后心往周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溃烂,他发出的闷哼也逐渐变得痛苦不堪。
这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我回头看去,老祁居然晕倒在地。
我不觉皱眉,困惑地问道:“陈萱,你就这么恨他?”
“哼……”陈萱似乎不屑回答,饶有兴趣地看着彭敏躺到地上,拼命地让地面摩擦后背。
“够了!”彭敏痛苦的呻吟,让我有点看不下去,挥掌用力一扫,一股幽冥煞气直击彭敏的魂体,那些附在他后心的蛆虫纷纷掉落。
陈萱眼神凝重地看着我,身影缓缓后退。
“你想干什么?”
“陈萱,我和你没有私怨,也不打算帮彭敏出头。今晚来见你,是想劝你早日转世轮回。”
陈萱脸色顿时有些紧张,立即颤声问道:“你是阴司的人?”
我没有正面回答,指着正从地上爬起来的彭敏说道:“你的仇也报了,继续留在阳间,已经没有意义。陈萱,听我一句劝,你该去地府了。”
陈萱瞟了彭敏一眼,目光又泛起几分凶狠。“不,我哪也不去!”
“你想留在这,守着你的父母?”砖窑离陈萱生前住的村子不远,除了思念亲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陈萱不愿离开。
陈萱眼角有留下几滴黄色的液体,表情呆滞地扭头朝村子的方向看去。
“你不愿让父母知道,你已经死了,对吗?”
陈萱默然无语,落寞地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一直留在砖窑里?”
陈萱的眼神不禁有些茫然,彭敏一言不发地站在远处,仍对陈萱非常忌惮。
“我有个提议,如果你愿意魂归地府,我就以你的名义,给你们的父母汇一笔钱,让他们安度晚年。”
“你说什么?”陈萱十分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你的父母不知道你已经死了,那就让他们认为你还活着。我再把你的尸骨,埋到你家附近。你看行吗?”
“你,你可以给他们汇多少钱?”
我不由有些无奈,苦笑着说道:“如果是在外打工八年,给家里汇十来万,应该差不多了吧?”
陈萱连连点头,对我提出的数额并无异议。
“那就说定了,明天我把你的尸骨从砖窑里挖出来,找机会埋到你家附近。最迟明天下午,你的父母就会收到十万元汇款。”
彭敏用惊奇地目光看着我,陈萱不解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有我的理由,总之,只要你愿意魂归地府,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陈萱将视线移向彭敏,“那他怎么办?”
“我带他走,他也该去地府报到了。”
“你真的不是阴司的人?”
“当然不是。”
陈萱不再说话,默默看着彭敏的阴魂融入我的身体。
我看了一眼陈萱身上的蛆虫,只想尽快离开这鬼地方。“你还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萱摇了摇头,她好像也看出我对蛆虫的厌恶,身影渐渐变淡,很快消失在我眼前。
“大哥,大哥……”我轻轻摇了老祁几下,他马上醒了过来,慌乱地看向四周。
“没,没事了?”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一个鬼影,身上全是蛆虫。”
我大感惊讶,“你能看到陈萱?”
“那就是陈萱?”
“是啊,可你怎么会看到她?”
“我也不知道啊!”老祁拽着我的胳膊站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先离开这再说。”
顺着来时的路走回村口,我帮老祁拍干净衣服上的尘土,才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随后放出彭敏的阴魂,让老祁回头看看后座。
“你要我看什么?”老祁竟然看不到彭敏的魂体。
“没什么,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老祁白了我一眼,旋即猜到我是什么意思。“他在后面?”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老祁干脆眼睛一闭,靠着车座休息。
“彭敏,现在能说了吧?”我心念暗动,向后座的彭敏开始询问。
“说,说什么?”
“八年前,陈萱是怎么死的?”
彭敏沉默片刻,幽幽长叹一声。
那年陈萱十八岁,彭敏和关涛、杨劲松、莫宏瑞也将年满十八。
这群年轻人从小一起长大,正直懵懂的青春期,对陈萱充满了各种想象。
陈萱临走那天,特地把他们几个约出来告别。关涛和杨劲松带了几瓶酒,说要给陈萱践行,众人便一起去了村里的废砖窑。
几瓶酒下肚,关涛和杨劲松变得躁动不安,蹭到半醉的陈萱身旁,借着酒劲对她毛手毛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