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展第一天就有人死在展厅,不管是主办方还是承办方都觉得晦气。
不过祁华铭这个赞助商倒是无所谓,虽然展场对心脏病突发死亡的学生不存在过失,祁华铭还是出于人道主义,给予死者家属十万元的抚慰金。
联系殡仪馆将死者的遗体运走之后,展厅重新开放。但是参观画展的人,明显少了很多。
祁华铭把我拉进展厅后面的一间屋子,问我那名学生的死,是否有问题。
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钟念拎着何钧的遗作走了进来。
“林顺,这幅画怎么处理?”
我看了画布上的人像一眼,迟疑着对祁华铭说道:“铭哥,这幅画很奇怪,最好暂时收起来。”
祁华铭皱着眉头说道:“要不就让美协那边把画带走。”
我摇了摇头,觉得不妥。“呃,还是跟蒲副会长打个招呼,这幅画暂时由我保管。”
“你保管?”祁华铭顿了一下,不悦地说道:“你想把画带回公寓?”
“这幅画肯定是有问题,死在展厅的那个学生,你难道以为他真是心脏病突发吗?”
祁华铭与钟念对视一眼,两人脸上都满是疑虑。
“钟哥,能不能把蒲副会长请过来,我想跟他谈谈。”
钟念见他老板没有异议,马上出去把蒲东升他爸请进展厅后的房间。
简单介绍了一下,我作为赞助方的工作人员,对蒲副会长展开询问。
原来这次的画展,主要是展出本省青年油画家的作品。但由于展品数量不足,美协又拿出一部分协会收藏的国画来撑场子。
蒲副会长与何钧仅有一面之缘,他说这是一位性格孤僻的青年油画家,平时只知道埋头创作,很少出来抛头露面。
何钧创作的作品比较前卫,就算在行内,也很难得到同行的认可。
但他的作品曾荣获国内某个权威油画展的二等奖,所以多少有点知名度。
就是性格太过孤僻,很少参加美协的交流、联谊活动,与其他会员交往不多,以至于谁也不了解何钧本人的具体情况。
据说何钧死的时候,家属也没有通知美协。
还是协会秘书长接受何钧女朋友捐赠遗作的时候,才听到何钧去世的消息。
我好奇地问道:“蒲副会长,何钧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纪芳婷,当时二十七八岁,好像没有工作单位。”
“那何钧去世之前,住在什么地方?”
“糖酒公司宿舍,是他父母的房子。”
“协会收藏何钧的遗作后,派人去看过何钧的父母吗?”
“他加入协会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了。”
“就是说,他家没人了?”
“应该是吧。”
“纪芳婷把画捐赠给协会以后,这幅画展出过吗?”
“这我不太清楚,要问上一任秘书长才知道。”蒲副会长说完,就给上届秘书长通了电话。
大概两年前,何钧的遗作曾被协会送去邻省参展,还评了一个三等奖。
“老蒲,何钧那副画有人想买?”卸任的秘书长今天两次接到蒲副会长的电话,不由有些奇怪。
“不是……”蒲副会长犹豫了一下,对电话那头的秘书长说道:“今天的画展上有个大学生心脏病发死了……”
“什么?”秘书长惊讶地打断道:“死的大学生是不是倒在何钧那副画附近?”
“你怎么知道?”
对方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老蒲,两年前那副画送去邻省参展,展出最后一天晚上,也有个保安在展厅心脏病发死亡,人就倒在何钧那副画前面。”
“啊?”蒲副会长顿时就呆住了。
“老蒲,老蒲……”
“我在。”
“老蒲,有件事,我,我一直想说出来,但是又有点顾虑。”
“到底什么事啊?”
秘书长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何钧那个女朋友,纪芳婷。何钧的遗作在邻省参展获得三等奖,我曾联系过她,但她手机已经销号了。”
“联系不上她?”
“嗯,其实她,她早就死了……”
“什么?”蒲副会长大惊失色,“你,你说清楚点,纪芳婷什么时候死的?”
“我有个亲戚是糖酒公司退休职工,前段时间我无意中跟他聊起何钧,他说,在何钧死后一个星期,纪芳婷在他家房子里上吊自杀了。”
“自,自杀?”
“对,你知道纪芳婷是什么时候把画交给我的吗?就在糖酒公司的人发现纪芳婷尸体的第二天。”
“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还以为是当天喝了酒,我那个亲戚记错了,事后也没有去核实。你今天打了两个电话过来,我越想越觉得离谱,就查了以前的记事本。”
秘书长的记事本上,记录了接收何钧遗作的日期。
而这个日期,是在纪芳婷的尸体被宿舍保洁发现的第二天。
两年前的七月十二号下午,秘书长接到纪芳婷的电话,约他晚上在美协见面。
当晚秘书长去了办公室,等到九点,纪芳婷才敲门进来,把油画交给秘书长,简短地交谈了几句,她就走了。
但秘书长的亲戚却说,两年前的七月十一号上午,保洁员打扫楼梯,闻到何钧家有恶臭传出来,上前发现他家门没关,推门看见纪芳婷的尸体挂在吊扇上。
因为那天高中开始放暑假,秘书长那亲戚的孙子中午从学校回来,刚好碰到尸体被抬出去,所以把日期记得很清楚。
这真是咄咄怪事。
蒲副会长挂了电话,心神不宁地看向立在墙边的画框。
祁华铭给钟念使个眼色,后者把蒲副会长请了出去。
“老弟,看来这幅画不简单,你还要带回公寓吗?”
我明白祁华铭是什么意思,他现在跟我住在一起,把这幅画带回去,说不定会出什么事。
万一我们之中,谁又因为心脏病发而死,就弄巧成拙了。
可如果不把这事弄清楚,我又不甘心。
“铭哥,画放在我房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祁华铭叹了口气,无奈地耸耸肩,“随便你吧。”
钟念推门进来,紧张兮兮地问道:“林顺,如果秘书长和他的亲戚都没记错的话,那就是纪芳婷的鬼魂,把何钧的遗作交给秘书长了?”
这听起来有点匪夷所思。
但我认为,秘书长在记事本上写的日期肯定不会有错。而且纪芳婷约在晚上与秘书长见面,这本身就很有问题。